電閃雷鳴,雷雨交加。
東院書房,容諫雪在誦經。
是的,不是抄經,是誦經。
自他下山之后,便極少再誦讀經文了。
在他看來,誦經要比抄經更凝神聚氣,只是在朝堂之中,也沒什么大事值得他誦經來凝神。
右手還殘留著花香。
指腹捻過佛珠,那帶著沉香的佛珠,便也染了幾分花香。
怎么也拂不散。
佛陀救世間苦厄,他不過是看到了她的痛苦,出手解救。
僅此而已。
“公子,您還未睡下嗎?”
門外,江晦的敲門聲傳來。
容諫雪停了手下動作,緩緩睜眼:“進來。”
江晦推門而入,拱手躬身:“公子,已經將二娘子送回西院了。”
“嗯。”容諫雪應了一聲,也聽不出什么情緒。
江晦撓了撓臉,小心翼翼道:“那個……屬下送二娘子時,恰好有道雷聲炸開,二娘子她……似乎很害怕?”
容諫雪抬眸:“她怎么了?”
“二娘子……抱著紅藥姑娘,似乎嚇得不輕,還流眼淚了。”
容諫雪抿唇蹙眉,沒有說話。
江晦撓了撓后腦勺,喃喃道:“二娘子說,她讓膳房熬了安神藥,現下應當是已經服下了。”
男人聞,點了點頭:“嗯,隨她。”
隨她?
“隨她”是什么意思?
江晦不太明白,但看著自家公子的臉色,也沒再追問。
“那……屬下先告退了。”
“嗯。”
江晦退下,房門重新關閉。
容諫雪端坐在桌案前,視線從桌面上的經書,移到了那只貔貅筆托上。
夫兄,阿絮害怕打雷……
夫兄,阿絮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夫兄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兄。
“閉嘴。”容諫雪沉聲打斷。
他才不是什么天底下最好的夫兄。
容諫雪微微闔眼,手捏了捏眼眶,眸光冷冽沉寂。
“轟隆——”
又是一個雷聲炸響!
容諫雪猛地睜開雙眼,他起身抬腳,推開了房門。
下一秒,他的視線赫然落在了門外屋檐處。
只見女人一襲素白長裙,在這漆黑的雨夜中好似皎月一般,站在了那里。
雖然是在屋檐下,但她的裙角還是濕了個透。
似乎還沒想好要如何敲門,房門打開,女人如同受驚的貓兒,澄澈干凈的眸定定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夫兄……”
她的眼眶中含了淚。
甚至容諫雪自已都不清楚,為何能輕易辨別出她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像是那一日,燃燈寺中他雨夜撿回的那只幼貓。
可憐又乖巧地蜷在角落,只用一雙受驚的眸,一錯不錯地看向他。
“二郎不在,阿絮真的好怕……”
佛陀步入魔羅陷阱,永世不得超生。
容諫雪薄唇緊抿,一雙眉眼像是進了冷雨,看不出情緒。
她穿得單薄,以至于那些風雨輕易便能彰顯她曼妙身形。
她身上披了外衣,卻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弱不禁風,嬌弱無依。
她第一次未叫玄舟“夫君”,稱他“二郎”。
那似乎是二人之間更加隱秘親昵的稱呼,如今卻這般明晃晃地說給他聽。
或許是嚇壞了,口不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