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炸開,裴驚絮瑟縮著身軀,坐在馬車的角落之中,一雙受驚的眸慌亂無措地看向他。
容諫雪沒說話,他走進馬車,款款落座。
這才輕叩車窗:“江晦,走吧。”
“是。”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裴驚絮的臉色略顯蒼白,輕咬櫻唇,也不敢湊上前去,只是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外面的雨勢越下越大,那陣陣響雷震天撼地,似乎能將天地都映成白日。
“嘩——”
瓢潑大雨如注而下。
裴驚絮的身上還染著幾分醉意,不過是因為害怕雷聲,又強撐著打起幾分精神一般。
容諫雪側目看過去,聲音冷啞:“要牽手嗎?”
語氣清冷矜貴,似乎不帶什么別的情緒。
裴驚絮微微咬唇,一雙鹿瞳水汪汪的:“可以嗎?”
容諫雪沒再說話,伸出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裴驚絮將手翻了個個兒,牽住了他的骨節,指腹微涼。
外面的雨聲依舊不見小。
裴驚絮卻終于安定幾分,輕聲開口:“夫兄剛剛與丞相大人聊了好久。”
男人點點頭:“丞相對我說,若是日后沈氏犯了錯,讓我看在情面上寬恕她幾分。”
裴驚絮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這可不太好。
畢竟,裴驚絮沒什么善心,當初沈從月為了討好白疏桐,設計讓她來到荷花池的情形,她還歷歷在目。
這一世,她自然是要還回來的。
若是日后沈從月遭受懲處,難不成容諫雪看在沈丞相的情分上,真的會放過她?
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了?
想到這里,裴驚絮斂了眼中情緒,水眸澄澈晃動:“沈小姐即便真的犯了過錯,身為丞相府千金,夫兄也該給她幾分薄面的。”
容諫雪垂目,沉色的眸如同硯臺中的墨汁一般,濃得化不開。
他看她良久,終于,還是清聲開口:“我拒絕了。”
裴驚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什么?”
容諫雪慢條斯理道:“我對丞相說,律法不饒,我便不饒。”
裴驚絮愣了愣,眼中閃過幾分訝異。
容諫雪卻是垂頭看她,冷色的眉眼染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
“于我而,律法比任何個人情感都更公正重要。”
裴驚絮的嘴唇微張,聽到容諫雪的話,眉眼稍動。
——所以,若是有一日,裴驚絮的謀劃被拆穿,她絲毫不懷疑容諫雪會將她依法處置。
他這個人太理智了。
理智到近乎殘忍。
即便如今裴驚絮“乖順”地拉著他的手,她也能感知到,男人的脈搏平穩勻稱,半分不亂。
這算是警告?
裴驚絮不太確定,但這對她而,也實在不重要。
她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沒打算回頭。
大不了就一直偽裝下去,一直騙下去。
只要能活到最后,只要能毀了白疏桐的女主光環,她才不在乎。
所以,聽到容諫雪這樣說,她也只是展顏一笑,語氣溫柔又澄澈:“夫兄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