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諫雪一只手落在門框上,指骨泛白。
“嘩——”
雨聲瓢潑,大雨傾盆。
諸法因緣生,因緣盡故滅。
不該。
佛陀說,不該。
容諫雪長身玉立,負手立于身后,眸光明滅。
書房內的燭火掩映,映照在女人驚艷絕世的臉上,她還在哭著,眼淚與雨水雜糅在一起。
容諫雪看著她。
佛陀說,不該。
那只手緩緩打開了房門,為她讓開一個身位:“進來。”
他似乎聽到了佛陀沉重的一聲嘆息,又道一聲我佛慈悲。
裴驚絮站在原地,沒動:“夫兄,你給阿絮講課好不好……”
怯生生的,更像是請求。
她清楚,這般夜色,他們二人共處一室,總要有個“合適的理由”。
容諫雪眸光沉下去:“若我說不,你還會進來嗎?”
他甚至自已都不清楚,自已在較真什么。
似乎沒想到夫兄會拒絕,裴驚絮站在門外,眸光晃動,眼中滿是霧氣。
眼淚并不柔弱。
——眼淚是她殺心的利器。
許久。
久到女人眼中希冀的光亮漸漸消失,她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著怎樣離開。
終于。
“進來,賬本上還有些偏漏內容沒有講完。”
頭頂上傳來男人低沉冷冽的聲線。
裴驚絮抬眸,眼神再次染了光亮,她擦了擦眼上的淚水,終于步入書房之中。
柔和的溫度與暖黃色的燭光將她包裹。
裴驚絮濕了衣裙,她將外衣脫下,那身單薄的衣裳便襯得她的身形更加明顯綽約。
容諫雪微微擰眉。
他轉過身去,從一旁隨意扔了一件外袍給她:“穿上,屋里冷。”
裴驚絮沒有戳穿他的“借口”,低低地道了聲謝,將那裹挾著沉香氣息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她重新坐在了桌案前,坐在了她平日學賬時的位置。
容諫雪也緩緩落座,收起了桌案上的經文。
裴驚絮聲音輕軟:“夫兄在抄經嗎?”
容諫雪“嗯”了一聲,沒多做解釋。
他從一旁拿出賬本,重新擺在了二人之間。
“還有些瑣碎的內容,平日鮮少用上,今日正好教給你。”
“多謝夫兄……”
裴驚絮蜷縮著身軀,就連聲音都是軟軟輕輕的,生怕惹了男人不快。
容諫雪倒了兩杯熱茶,推到她面前。
她身上的衣袍也濕了一些,冷風吹過,女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房門是開著的。
平日里,只要他與她同在書房,房門便總是開著的。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容諫雪向來尊重她的清譽,即便同處一室,也是坦蕩光明,從不遮掩。
房間內的燭火跳動幾下,冷風登堂入室,將她的身形吹得更加羸弱。
她皺了皺眉,低低地打了幾個噴嚏。
容諫雪擰眉。
他重新起身,行至玄關處。
兩只手放在門框上,他稍稍合眼,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他闔上了房門。
“夫、夫兄……”裴驚絮眸光綽綽,小心翼翼地開口,“于您名聲有損。”
容諫雪淡聲:“你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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