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是讓她跟一個奴婢認親吧?
荒唐!
祁照月眉頭緊蹙,忽然想到了什么。
難道是祁長安或是……那姓凌的賤人?
常太醫不敢多問,只躬身領命。
他去外頭尋船員,低聲要了兩只干凈的白瓷碗,又取了兩碗清水。
從隨身藥箱里捻出一撮白色粉末,分別撒入水中攪勻,這才退到一旁,垂首候命。
一時間,船上氣氛凝滯如冰。
祁照月實在按捺不住,嬌聲問道:“母后,這是要驗誰和誰啊?”
皇太后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自然是你,與哀家!”
祁照月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脫口而出:“您莫不是老糊涂了?”
這話一出,喜姑魂飛魄散,重重磕下頭去。
“太后娘娘!萬萬不可啊!”
她額頭貼著冰冷的甲板:“您鳳體金貴,千金之軀,怎可輕損……”
皇太后聽了,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說的有理。”
喜姑剛要暗松一口氣,心還沒落回肚子里。
便聽皇太后話鋒一轉,手指從祁照月身上,緩緩移到了她的臉上:“那便,你們來驗!”
祁照月猛地抬頭,一張臉頃刻間漲成豬肝色。
“荒唐!”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乃金枝玉葉,她算個什么東西?”
她一手指著癱軟如泥的喜姑,聲音尖利。
“一個下賤的奴婢……母后!您這是在當眾折辱皇室顏面!”
喜姑的身子抖得像風中殘葉,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一股咸腥的血味。
皇太后聽著祁照月的叫嚷,臉色未變:“金枝玉葉?”
“你是不是,哀家說了不算。”
“它,說了才算。”皇太后的手指,輕輕點向那兩碗清凌凌的水。
“來人,按住她們!”
話音未落,孫姑姑與彩云欺身上前,一左一右,鐵鉗似的手死死扣住祁照月與喜姑的手腕。
“太后娘娘,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喜姑掙扎著,朝著皇太后吼道……
“你做什么!放開我!”祁照月劇烈掙扎。
錦緞衣袖在拉扯中皺成一團,發髻間的金步搖晃得叮當作響,狼狽不堪。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忽然捂住小腹,面露痛苦。
“母后!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她的聲音凄厲,仿佛腹中胎兒真有什么不測。
可惜,皇太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奇怪!太奇怪了!
往常只要她喊疼,皇太后便擔心得很。
如今……
如今連她肚子里的白氏骨血都不管不顧了嗎?
皇太后一雙眼,此刻只緊緊鎖著常太醫。
常太醫躬身上前,從藥箱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祁照月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寸寸逼近的針尖,瘋了般地想把手縮回來。
“母后!”
她尖叫起來,聲音已然變調。
“是不是姓凌那個賤人在您耳邊造謠?!”
“如此荒唐的鬼話,您居然也信?!”
她著實想不出還能因為什么。
皇太后心中冷哂,唇角勾起一抹冰。
挑撥?
到了此時此刻,她竟還覺得,是旁人挑撥?
常太醫不再遲疑,將那碗清水端端正正放到了地上。
銀針落下,兩指血珠,殷紅刺眼。
一滴是祁照月的,另一滴,是喜姑的。
殿內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只小小的青瓷碗中。
兩滴血珠在水中相觸,而后,融為一體。
荒唐!
祁照月目眥欲裂:“不!我不信!”
她猛地拔下頭上僅剩的金簪,狠狠朝著那碗水擲了過去!
“我不信!”
瓷碗傾倒,濺了一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這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祁照月瘋了般嘶吼,聲音凄厲,直指常太醫:“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再試一回,再一回……”
皇太后點了頭:“好,哀家也想再試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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