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朝著常太醫伸出了手:“拿銀針來。”
“不……不行……”喜姑惶恐地連連搖頭,“不可以……”
又兩滴血珠落下。
眾目睽睽之下,那兩滴血,在水中涇渭分明,彼此推拒,仿佛隔著天塹,永不相融。
皇太后深深閉上了眼,神色痛苦異常。
“不可能……這不可能!”
祁照月從地上爬起,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我是公主!我是照月公主!”
她指著殿內所有人,眼球布滿血絲:“我是整個大恒除了太后與皇后外最尊貴的女子!”
她將地上那碗水踢翻。
碗撞上桌腳,水漬四濺,瓷片崩裂。
“我自生于皇宮,長于皇宮……母后!”
她驟然轉身,像瘋了一樣,手腳并用地爬到皇太后身前。
“我可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
祁照月兩手死死扒著皇太后的膝蓋,仰著一張淚水與妝容混雜的臉,狼狽不堪。
“母后,母后!”
她用力搖晃著。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用這個法子來罰我!”
她的聲音凄厲,帶著破碎的哭腔。
“兒臣承受不住的!”
她終于想明白了,這一定是懲罰,是母后對她失望透頂,才想出這等誅心的法子!
“是兒臣錯了,兒臣不該……”
她哭得幾乎喘不上氣,“兒臣不該癡心妄想,妄圖得到晏哥哥,甚至……甚至給他了仙船渡……”
皇太后放在膝上的手,倏然收緊。
“兒臣不該……不該殺了白浩……”
皇太后的指節,一寸寸泛白,用力到微微顫抖。
“兒臣更不該,嫉妒凌曦,萬般為難她……”
祁照月泣不成聲,把臉死死埋在皇太后的裙擺上。
“兒臣全錯了!你罰兒臣,你打兒臣,你把兒臣關進宗人府、送去青燈古佛……怎么都行!”
她抬起頭,眼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求你,別用這種法子來作賤兒臣啊!”
“母后!”
“作賤?”皇太后緩緩睜開眼,那雙雍容的鳳眸里,此刻只剩一片冰。
“你的生母,當年差點一把火燒死了哀家真正的女兒。”
“你竟也配,在哀家面前談作賤!”
那目光銳利成冰,似要將祁照月釘死在原地。
祁照月渾身一僵,整個人都傻了。
她嘴唇嚅嚅,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從未見過皇太后這般眼神。
便是她承認殺了白浩,皇太后也只是震怒,卻未曾像此刻這般……
冰冷、怨毒,又雜糅著無盡的失望。
那恨意,仿佛淬煉了多年,要將她挫骨揚灰。
什么意思?
什么叫……真正的女兒?
祁照月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母后……您在說什么……”
她下意識地搖頭,臉上血色褪盡。
“兒臣不懂,兒臣聽不懂……”
她像是要甩掉什么可怕的念頭,拼命搖著頭。
“您別嚇我,您別這樣嚇我……”
“滾!”皇太后對祁照月的哭求只覺聒噪。
孫姑姑與彩云連忙上前將祁照月拉開。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傳彩霞!”
癱在地上的喜姑聞,身子猛地一抽,竟像是要厥過去。
不多時,一個身形清瘦的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步履平穩,目不斜視,先行至皇太后跟前,恭敬叩拜。
“奴婢彩霞,參見皇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太后抬了抬手:“彩霞,你可識得此人?”
彩霞聞,緩緩回過頭:“回太后娘娘,化成灰奴婢都認得!”
喜姑的身子向后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