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白榆認為這是搞小動作惡心自己,是因為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外人不太明白的潛規則。
在國子監六堂中,高級班率性堂的數百名監生默認具有參加科舉的資格,只要不掉下去。
每屆南北直隸鄉試和會試,在數千考生中,總有少則一二百多則四五百的監生,大都來自國子監率性堂。
眾所周知,白榆的一項最核心訴求,就是要取得參加明年鄉試的名額。
所有學官都明白這點,被白榆按著頭騎臉輸出,被迫放棄迫害計劃并妥協后,就更應該明白。
但這次分班,不讓白榆這個學貫五經的貢元進入高級班率性堂,明年白榆怎么從制度上合法合理的參加鄉試?
所以白榆堅定的認為,這絕不是什么不小心失誤,就是故意搞小動作惡心自己。
別說中級班有機會能升高級班,如果都把自己擋在高級班之外了,可能會讓自己明年鄉試之前順利升班么?
在這些學官里,白榆沒去找別人,直接找到二把手司業張居正。
站在公房里,白榆唉聲嘆氣的說:“張司業啊張司業,我本以為你是個不會同流合污的君子,沒想到還是看錯了人。”
張居正嘆口氣裝糊涂說:“你在說什么?我為何聽不明白?”
白榆質問道:“閣下當初承諾過,為我爭取鄉試名額,為何而無信?”
張居正沒奈何,繼續裝糊涂說:“鄉試時間是明年八月,現在說這個,還之過早!”
白榆又指責說:“考試的時候,你沒幫我說話,我不挑你的理;但這次分班,你還裝聾作啞,未免就太過分了吧?
當初你主動答應過我,盡可能的為我提供便利,難道君子一,完全不用遵守?”
說起這個承諾,張居正覺得簡直要成了自己的人生黑點了,忍無可忍的說:
“先前若不是你威脅恐嚇,我焉能被迫妥協并做出承諾?”
白榆仿佛不可思議的說:“我什么時候威脅恐嚇你了?”
張居正問道:“你將我三十多年生平底細一一列數,難道不是表示盡在掌握,暗藏威脅之意?”
白榆“哈哈”大笑了幾聲,“我的張司業,你大概是沒見過,什么才是真正的威脅恐嚇!
我且問你,你是不是與徐閣老暗中多有往來?
徐閣老是你在翰林院時的教習導師吧?你也算徐閣老半個門生,是不是一直在等待徐閣老帶你起飛?”
張居正面無表情的冷哼道:“都是你的妄加揣測,我不屑于回應!”
就算看出來又怎么樣?抱大腿很丟人嗎?有抱負的官員誰不抱大腿?
你白榆要是覺得,這種抱大腿消息都能算把柄,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大多數官員都有的情況,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丑聞!
白榆又繼續說:“聽說徐閣老主持三大殿重修工程即將竣工,這可是一件大功啊,說不定能直接扭轉朝堂局勢。
但你知道不知道,徐閣老暗中降低規格,大量用拼接木取代金絲楠大木,所以才能快速完工。
但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有人在外面大肆宣揚說徐閣老心有不敬藐視帝君,你覺得情況會變得如何?
以帝君之心性,會不會為了皇家臉面而丟車保帥,把徐閣老推出來當成替罪之人?”
張居正臉色瞬間煞白,如果情勢真惡化到這個程度,那他也完犢子了!
他之所以能安安穩穩的混著,十幾年只上過一本奏疏,就是在等待徐階徐閣老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