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舟接過干花,湊近燭光仔細觀察,又碾碎一小片花瓣聞了聞,臉色驟變:"陛下從何處得來此物?"
"先帝遺物。"獨孤帝緊盯著程硯舟的眼睛,"你知道這是什么?"
程硯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若臣沒猜錯,此乃西域奇毒'朱顏改'的花。此花曬干后無色無味,遇水則釋放毒素,人若長期接觸,會逐漸氣血兩虧,面色卻愈發紅潤,三年內必亡。癥狀...與先帝臨終前一模一樣。"
空氣仿佛凝固了。獨孤帝感到一陣眩暈,扶住藥架才穩住身形。果然...父皇是被毒死的。而兇手...
"此花在中原罕見,唯有..."程硯舟欲又止。
"唯有什么?"
"唯有西域使節會攜帶作為貢禮。三年前,柳丞相曾接待西域使團,獲贈珍稀花卉數十盆,其中就有紅芍藥。"
柳世安。皇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個扶持他登基的"恩人",這個把持朝政的"忠臣",竟是弒君兇手!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程硯舟壓低聲音,"太醫院曾為先帝診脈的七位太醫,已有五人先后'意外'身亡。臣父臨終前曾,先帝之病絕非自然,但未及查明便..."
"朕明白。"獨孤帝打斷他,"程太醫,你可愿為朕效力?真正的效力。"
程硯舟深深叩首:"臣父子深受先帝恩澤,萬死不辭。"
離開藥庫,獨孤帝沒有直接回寢宮,而是繞道去了御花園。夜色中,百花沉睡,唯有月光為它們披上一層銀紗。
他在一株紅芍藥前駐足――與那干花一模一樣的花種,據說是柳世安特意從西域引進的"珍品"。
"陛下好雅興。"一個柔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獨孤帝轉身,看到青鸞站在不遠處。她是柳世安安排在宮中的眼線之一,表面上是普通宮女,實則是柳世安的遠親。
"夜色如許,朕難以入眠。"獨孤帝露出輕浮的笑容,伸手摘下一朵紅芍藥別在青鸞發間,"美人如花,正該此時賞玩。"
青鸞掩嘴輕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獨孤帝知道她會將這一幕報告給柳世安――皇帝沉迷美色,無心政事。這正是他想要的。
回到寢宮,獨孤帝從暗格中取出一個錦盒,將干花和筆記小心放入。
盒中已有數封密信,都是他這三個月來秘密收集的柳黨罪證,但比起今晚的發現,那些都微不足道了。
"韓昭。"他喚來侍衛統領,"聯絡沈墨,朕要見他。"
沈墨,京城最大商行的主人,暗地里是先帝布下的情報網首領。
先帝臨終前只給了他一個名字,就是這個看似與朝廷毫無瓜葛的商人。
三日后,在沈墨名下一處偏僻茶樓,獨孤帝見到了這位神秘人物。
沈墨四十出頭,面容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