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那么的高高在上。
    妖邪污沼如泥。
    他們本就是天塹般的隔閡。
    也就是謝鳶放肆輕狂,膽敢肖想清風明月般的神明。
    他的身影被燭光照亮,散著神域的光華。
    而她有那樣的過去。
    謝鳶垂下眼眸,算了這些時日,反正她也玩得挺開心的。
    “原來你的年少,是這個樣子,還真讓人意想不到。”
    褚繁想到剛才紅衣謝鳶,大概年歲還小,謹慎狡猾又青澀的哄騙,眼底全是對他身上偌大修為的渴求。
    不是其他,是那種想要活下去對生存的渴望!
    謝鳶臉上燒紅,赫然瞪向他,“笑什么,你就沒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們神族不是最講悲天憫人。”
    “你不知道大荒亂世的時候,是什么鬼樣子,六族紛亂,像我這等小妖小魔,只有被殘殺的份,我天生地養,當了五百多年的邪修,很可恥嗎?”
    褚繁唇邊的笑意若有似無,伸手平息了搖搖欲墜的幻境,而后他才看向謝鳶,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目光看她。
    初見她,他也認為她既是妖,犯下的是屠城血案。
    雖然出了一些意外,有些跑偏,但他發現她很自信也很大膽,她想要什么就去做,哪怕是不可能,她也敢做。
    再至妖域,她有她的桀驁,有她的職責,她完成的很漂亮。
    易地而處,他興許都沒有這么干脆。
    褚繁知道,他其實不了解她,但她一直在告訴他她是什么模樣。
    真切熱忱
    無疑,褚繁不厭惡她。
    她是鮮活的、是有熱烈的、是有欲望的、更是旺盛生長活著的生命。
    若說高貴,他生來是神,但是神又如何?
    他憑何去置喙別人的拼命活下去的生命。
    褚繁挑了挑眉,眼前滿地的尸身逐漸隨著幻境的消散消失不見。
    他才說:“無相境,講的是無相法門,看破本質。”
    “剖析心底最恐懼,最不堪,最脆弱,最不易。”
    “這一段過去,是要我發現你殘惡的本性,而動消滅你的心思,以致你我互相殘殺,兩敗俱傷,紛紛隕于此地。”
    謝鳶一怔,鼻尖傳出個“哼”,這廝還挺聰明。
    要是真的看了她的過去,覺得她是個窮兇極惡的妖孽,非要動手。
    結局如何,還真是不好說。
    她聽得出褚繁好像沒有很討厭她,她試著偷看他,愈加得寸進尺。
    “還以為你們這種正道神仙,都看不起我們妖呢?”
    但天地良心,若她當真犯下大殺孽,早就被天道處決,還能歷經劫數至今不滅?
    她是個妖,也曾做過邪修,但她很有原則。
    褚繁一身清潤,自然看得出謝鳶所想。
    想起來,誰還沒點過去:
    “我年幼之際,一時好奇,也曾經修煉邪術以至于走火入魔了百年,我還覺得做邪修挺有意思,要不是實在太傷心智,說不定我就修成邪神了。”
    謝鳶一聽便笑了起來,抓住一切機會挑逗他,“哦,那我們還挺般配~”
    “”
    身邊云霧驟變。
    她隨之壓低了聲音。
    “第四重,愛欲境。”
    謝鳶無所謂,她走到褚繁面前,一臉無語道:
    “大概又是我。”
    褚繁深以為然。
    誰讓她經歷的多,還有十七個小妾
    謝鳶眼里的“不許嘲笑”實在太直白,褚繁眼底閃出了笑意,“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哼畢竟我是萬年大妖。”
    可讓褚繁沒有想到,濃云浪潮退去后,這里出現的,是十一天他的殿宇。
    愛欲境
    居然顯現的是他!
    清幽的殿宇,坐落在戈壁荒漠的邊際。
    謝鳶一轉身,褚繁已然不見,想必化入境中。
    他的神祇,寸草不生、孤寂荒涼,甚至比她的妖域,看起來更蒼茫。
    謝鳶有些意外,更無法理解,逐漸生出不好的預感。
    “愛欲境,無疑會放大心中愛恨欲望,我一個妖,本就貪戀塵世,欲念眾多,這四相境要坑人,自然該拿我開刀。”
    “畢竟我的欲望,隨便撈一個出來,也能將我困生困死。”
    “但怎么會是褚繁?”
    “他一個神,自小修的便是清明正道,又有什么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