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微笑著,耐心地一一回應,態度平和,沒有絲毫架子。
那份從容自信的氣度,與徐曉婷記憶中那個有些內向、甚至在她面前略顯局促的窮酸相,判若兩人。
徐曉明看得有些呆了,喃喃道:
“姐……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他剛進機關,最清楚這種無形中散發出的氣場意味著什么。
那是實打實的威信和能力堆砌出來的。
徐曉婷不肯相信,更不愿意承認。
眼前這位風光無限的陳銘,就是在電話里說自己不配,親手甩了自己的那個不起眼的小中醫。
是什么,突然讓這個可惡的男人開了掛?
她死死咬著下唇,猩紅的唇膏被她咬掉了一塊,露出下面蒼白的底色。
她看著被眾人簇擁、儼然已是人群核心的陳銘,
再看看自己這一身,用力過猛卻顯得廉價的打扮,
還有弟弟那身嶄新的、在縣衛生局或許還算體面、但在這位即將“進京”的陳組長面前顯得無比稚嫩的行頭……
一股巨大的羞恥感和強烈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精心描畫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精心維持的優越感被擊得粉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走,看什么看?晦氣!”
徐曉婷猛地一跺腳,尖細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一把拽住還在發愣的弟弟徐曉明,近乎粗暴地把他往人群外拖。
“哎?姐,你慢點,我是帶了任務來的……”
徐曉明猝不及防,夾在腋下的嶄新公文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沾滿了灰塵。
他慌忙彎腰去撿,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周圍排隊的人投來詫異和略帶鄙夷的目光。
徐曉婷頭也不回,拖著弟弟踉踉蹌蹌地擠出人群,像兩只被戳破了氣的氣球,灰溜溜地消失在衛生院門口喧囂的人潮中,
只留下那只沾了灰的公文包,和幾聲壓抑不住的、帶著哭腔的尖厲抱怨隨風飄散,很快淹沒在義診現場的熱鬧聲浪里。
陳銘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目光隨意地朝門口掃了一眼,只看到兩個倉皇離去的背影。
他微微挑了挑眉,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
仿佛只是看到一片無關緊要的落葉被風吹走。
他很快收回視線,繼續溫和地對面前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說:
“大姐,孩子這咳嗽,不用太擔心,我看看方子……”
陽光正好,落在衛生院門口“東黃水鎮衛生院”那幾個鮮紅的大字上,也落在陳銘干凈的白大褂上。
他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專注而平和。
林小滿在不遠處看著他,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崇拜和向往。
那位剛被扎舒服了的劉嬸,正繪聲繪色地跟旁邊的人夸著小滿姑娘“有陳大夫真傳”。
而師徒兩人不知道的是,圍繞著陳銘的中醫改革,以及陳銘本人,一股股暗流卻在悄悄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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