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乾念,這是我為你尋來的風灼草,你的腿疾可以痊愈了。”
另一邊,完全不知自己九死一生,幾乎用命換來的風灼草,是如何被冒領了功勞的云琛,昏迷了整整五十天才醒來。
又七八天-->>過后,她躺在鋪滿草藥的榻上,差點就要數清楚自己有多少根頭發時,炎朗才終于允許她下地走路。
女扮男裝的秘密,這回沒藏住。
她從皇宮里九死一生逃出來,能還全須全尾地活著都是萬幸。
若不是炎朗,她只怕已在排隊投胎了。
“炎朗,我昏迷的時候,都是你給我換衣換藥的嗎?”她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炎朗在旁邊調配抓藥,手中忙活不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我這廣玉蘭洲沒有侍女,你已待了快一年,難道不知?”
最后一絲體面破裂,她臉色窘得發紅,炎朗撇她一眼:
“我是八歲孩子的身體,你有什么好擔心?再說,你也沒什么好看的。”
云琛差點就要跳起來捶炎朗,后者又補了一句:
“不過是新傷疊舊傷、千瘡百孔的一塊白肉而已。”
默念著“醫者無性別”“不可殺救命恩人”,云琛深呼吸,平復情緒,安慰自己:
“算了,他還是個孩子。”
養傷的日子很無聊。
云琛成日里無所事事,渾身裹著繃帶,一瘸一拐地跟在炎朗后面進進出出。
見炎朗在紙上描畫珍稀草藥的樣子,詳細記錄草藥功效和用法,云琛便在一旁捧著腮幫子,驚訝問:
“咦?你身子雖然是八歲的,但畫畫的筆法卻不像是八歲。還別說,你這小手怪靈活的。”
炎朗臉色一白,忍著沒有罵人。
等她能拆掉身上繃帶時,見炎朗在高深的藥室中分揀草藥,她撓撓傷口新長的皮肉,指著最頂上的一排抽屜,疑問:
“我瞧你這藥室里也沒梯子,那最上面一排的藥你怎么拿到咧?畢竟你腿還這么短。”
炎朗沒吭聲,默默捏碎了手里的黑附子。
最后,炎朗像從前過去二十多年一樣,在藥園子里踩著一人高的木階,親自攀到樹上去查看女貞子的長勢時。
一眾護衛和仆人都老實從旁等候,只有大傷初愈,許久不出力氣,閑得發慌的云琛張開雙臂,興奮地對樹上的炎朗道:
“跳下來,我接著你,就像在黑熊林那樣——別怕!勇敢點!”
忍無可忍,炎朗切齒:“男女授受不親!!”
云琛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護衛做太久,忘了忘了。”
最后,讓炎朗脾氣耗盡的是,一日用過晚膳后,二人像平常一樣坐在院子里納涼。
云琛傷已經快大好,有些饞酒。
可惜炎朗身體不適合飲酒,酒窖里不是果釀就是奶酒。
云琛端了一杯乳白色的奶酒,皺眉打量半天,不確定地問:
“確定是酒花和牛乳做的,不是虎乳吧?”
炎朗翻了個白眼,飲盡一杯,依舊是孩童身量,動作氣質卻老成持重,揶揄道:
“你挺敢想。”
云琛也飲下一杯,砸吧砸吧嘴:
“炎朗,這玩意兒我鐵定能千杯不醉。”
炎朗看她一眼,“醉酒,騎馬,殺人,入皇宮盜竊——女子不能做的事,你一樣都沒落。”
“說得跟你見過多少女子似的。”云琛嘴巴在前邊跑,腦子在后面追。
炎朗明顯咬了下后槽牙,云琛此時腦子已追上來,趕緊歉意道:
“別咬了,你應該還沒換乳牙呢,別咬壞了。”
二人就這么你一我一刀地聊了許久,月下紅林旁,奶酒飲了一杯又一杯。
炎朗微有醉意,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十分可愛。
可那雙眼睛卻又透出經年不絕的漠然,一種對這天地萬物、對這世上任何生與死都毫無憐憫的冷血。
云琛暢快地舒口氣:
“風灼草應該已經送到了,真好。炎朗,謝謝你幫我,也謝謝你救我。我欠你一個恩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我可以為你實現。”
炎朗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
“云琛,殺人是一種什么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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