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是一種什么感覺?”
云琛從沒細想過這件事。
這世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為了生存,她記不清自己殺過多少人。
沉吟許久,云琛道:“不好說,你自己感覺一下就知道了。”
未等炎朗說話,她用腰帶蒙住他的眼睛,一把抱起他,輕功飛身而去,片刻之后落定在地上。
她傷未徹底痊愈,輕功奔跑的時候,還是扯得腿痛。
她呲牙咧嘴地倒吸幾口氣,然后整頓面容,走到炎朗身旁,將一柄匕首塞進他手里,仍舊蒙著他的眼睛,說:
“往下刺,你就會知道是什么感覺了。”
炎朗很茫然,握著匕首的手停在半空,好笑道:
“你在胡扯什么?現在找了個人來讓我殺?”
她握住他的手,用力下刺,“對,這人是你的家仆,新來的,二十來歲,個子不高,黑黑胖胖。我已綁了他,他不會太掙扎。”
話音落下,匕首刺入身體。
刀刃像是瞬間陷入粘稠的沼澤,一種沒入厚重的包裹感從刀身傳向手中。
炎朗立刻感覺到刀下的“人”開始劇烈掙扎,發出陣陣痛苦嘶嚎。
他驚得想要撤回手,云琛卻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更加用力地朝下狠刺。
耳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恐怖嚎叫,炎朗腦子發懵,手中卻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劇烈的扭動掙扎,讓他幾乎快要握不住匕首,手掌都被刀柄割得生疼。
刀下的“人”做著最后的求生掙扎,撞得身下的板子砰砰直響。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炎朗的鼻腔,叫他想要作嘔。
云琛的聲音貼近他耳朵,輕柔卻又帶著殺氣:
“體會到了嗎?這就是殺人的感覺。”
炎朗再也支撐不住,猛地推開云琛,趴在地上劇烈地嘔吐起來。
他一把扯下眼睛上的腰帶,只見血泊之中,一頭壯碩的黑豬正躺在宰殺板上,旁邊廚子拿著殺豬刀愣愣站著,表情十分愕然。
沒有什么家仆,沒有“人”,只是一頭慘叫聲頗像人的山野黑豬而已。
可方才云琛形容得那樣真切,炎朗完全以為刀下就是個大活人。
野豬的脖子上還插著那柄匕首,云琛上前用鐵鉤勾住野豬下顎,抱住掙扎嚎叫的豬頭,握住匕首,狠狠橫向一拉,一刀割斷了野豬的喉管,鮮血噴灑了一地。
野豬漸漸停止掙扎,沒了聲息。
云琛將匕首拔出來,熟練地在褲腿上抹了兩下,擦去血,重新插回靴子里。
她拍拍野豬的屁股,嘆氣道:
“難為你了,橫豎都是死,不如圓了你家主子一個心愿再死。一會兒讓廚子給你燒好吃些,也算讓你走得體面。”
一旁的廚子和仆人都忍不住發笑,只有炎朗定定地望著云琛。
在那雙黑白分明、如蓮花潔凈的眼睛里,他又一次看見那種殺氣騰騰的干脆果決。
上一次看見這眼神,還是二人在黑熊林中,她單殺大黑熊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么,炎朗從骨子里喜歡云琛這不經意流露出的充滿殺意的眼神。
像是一只純良干凈的小白兔,偶爾會變身成呲著獠牙的嗜血野獸。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覺得有些食髓知味,著迷得緊。
云琛上前將炎朗扶起來,幫他洗凈手,重新回到擺著乳白奶酒的安靜院子里。
炎朗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掌心是刀柄劃出的久久不褪的紅印。
云琛明白,炎朗錦衣玉食,地位尊崇,他什么都不缺,只缺一種對“死亡”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