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墨那句“來吧”還在夜風里回蕩,尾音被風卷著,拖得很細。
陸塵那聲“嗯”剛剛落下。
她嘴角還保持著挑釁意味的笑,尚未來得及收攏,笑意停在唇角弧線上。
腳剛往前挪了半步。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肌肉像被冷硬地扣住。
不是冷,也不是怕。
一股毫無預兆,從喉嚨深處猛烈上頂的酸氣驟然襲來,來勢飛快,力度兇猛。
快,狠,直沖上腭。
她甚至來不及皺眉,更不及開口求援。
“嘔!”
聲音被堵在喉頭里,發悶。
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傾,胃里翻江倒海的東西不講道理地,猝不及防地噴了出來。
全部灑在陸塵胸口。
他身上那件深色風衣的前襟,瞬間濕了一大片。
秦羽墨保持著彎腰嘔吐的姿勢,整個人僵在原地,被人按下了暫停一樣。
她盯著那片狼藉,腦子里瞬間空白。
方才那一點“來吧”的挑釁氣勢,被這口來得猝然的嘔吐沖得粉碎,一丁點都不剩,只剩下不加掩飾的狼狽。
純粹,徹底的狼狽。
喉嚨深處仍殘留灼燒般的辣痛。
陸塵站著,沒動一步。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污漬。
他沒有閃避,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她出現任何不適時,第一時間伸手扶住她,或者按住她胸口那一小點總能讓她緩一緩的熱。
他只是站著,看著。
他臉上那層一貫不變的平靜,極細微地裂開了一道縫。
變化很輕微,但秦羽墨捕捉到了。
那是短暫的愣神,還是因為始料未及而怔住?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幾秒鐘的死寂。
秦羽墨直起上身,手背用力擦了一下嘴角。
她抿緊嘴唇,不敢看他胸前那片污漬,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胃里的翻涌暫時壓下去了,但羞恥感像一把火,從胸腔里燎上來,燒得她耳根發燙。
她秦羽墨,什么時候這么丟人過?
偏偏是在他面前。
“你...”
陸塵這才動了。
他抬手。
不是去碰她,也不是擦自己。
他開始解風衣的扣子。
動作有些僵直,像是被一種刻意的自控束住了手指的靈活。
他脫下來,拎在手里,那團污漬在燈下更刺眼。
他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看著手里的風衣。
眉頭極其罕見地皺了一下,紋路很淺,幾乎馬上就松開。
“怎么回事?”他開口。
秦羽墨吸了口氣,努力把喉嚨里又要涌上來的酸意壓住。
“不知道。”她的回答生硬。
她心里煩躁得厲害。
這種失控的感覺,比被對家圍攻時的短兵相接還讓她難受。
雷坤不知何時無聲出現在幾步遠的地方。
他沒有看陸塵手里的風衣,視線落在秦羽墨蒼白的臉上。
陸塵把風衣隨手遞給雷坤。
“處理掉。”
雷坤接過,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陸塵這才把視線落回秦羽墨身上。
他向前邁了一步,距離很近,氣息幾乎能碰到。
秦羽墨下意識想后退,但她強自按住了那股本能,硬生生站住。
他伸手,不是按她胸口,也不是扶她肩膀。
他的手掌直接覆上了她的額頭。
掌心寬,溫度偏涼,觸感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