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票都沒投,就靠著歡呼與鼓掌,把讓娜這個牧首身份給欽定了。
這個共和國還很稚嫩。
代表們大多沒讀過書,辯論時常常吵歪了樓。
稅收制度還沒理順,有的郡還在用實物交稅。
甚至連國徽都還沒定下來,有人提議用黑紅旗,有人想用白旗,有人想用貞德痛旗。
可無論他們現在有多笨拙,這群曾經被萊亞貴族壓榨輕視的人,如今正學著自己管理土地、自己決定未來。
就像當初磕磕絆絆的圣聯一樣。
而圣聯的疆域,也借著這個新共和國,又擴大了至少三十萬平方公里,多了數百萬人口。
因為黎明聯邦共和國的第一道國策法令,就是加入圣聯。
“看來,黎明島是真的定了。”坐在對面的薇薇安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我的任務也完成了,該回千河谷了。”
讓娜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什么叫你的任務完成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帕斯里克遺孀的份上,你現在該坐在囚車里。”
薇薇安笑了笑,手腕輕輕一抖,鐵鎖鏈發出嘩啦的聲響:“那我還真得感謝你手下留情。”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車廂外。
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黑木棺材的輪廓在晨霧中隱約可見,那里面裝著一只索瑞多氏族的吸血鬼。
曾經,在數十年前,瑟法葉還在黑蛇灣的時候。
薇薇安就負責他們之間的聯系與溝通,只是隨著瑟法葉失蹤,這條線也斷了。
讓娜的眼神發冷:“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背叛圣聯。
帕斯里克是圣聯的先驅,你是他的妻子,你本該守護他的心血。”
“背叛?”薇薇安搖了搖頭,笑容里帶著一絲復雜,“圣聯是他這輩子最重視的成就,我怎么可能背叛?
要說背叛,我背叛的是索瑞多氏族才對,要不然我何必找你自首?”
讓娜皺起眉:“那你為什么要給吸血鬼傳遞消息?你跟那些吸食人血的怪物有什么勾結?”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讓娜,吸血鬼與人類的二元對立,早在百年前就結束了。
現在的王庭既不是以前那個只會吸血的怪物巢穴也不是后來那個妥協的松散氏族聯邦。
瑟法葉背后有大恐怖,過去的瑟法葉和現在的瑟法葉,可能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而只有她出身的索瑞多氏族,才知道她的過去,知道她的弱點,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就借著給帕斯里克送葬去聯系他們?”讓娜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這不是背叛是什么?你背叛了你和帕斯里克的愛情,背叛了他為圣聯付出的一切!”
“愛情?”薇薇安輕輕重復這個單詞,“你知道嗎?我向來認為愛情就是一種宗教,而婚姻就是這個宗教的儀式。
純愛就是正統教派,后宮就是分裂教派,主動奪取別人的伴侶,就是異端。
你看,這跟彌賽拉教多像?
彌賽拉教說,必須經過洗禮才算人,不洗禮的就是異教徒。
愛情也一樣,必須經過心動、承諾這些儀式,才算真愛,否則就是假的。”
她看向讓娜,目光銳利得像能看穿人心:“就像你和圣孫霍恩,你總是糾結于你們之間的感情,糾結于你心中那個霍恩。
你希望他只對你好,希望你們的感情沒有任何雜質,希望他像你愛他一樣愛你。
可讓娜,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可能不是霍恩冕下,而是愛情本身?
你愛的到底是愛情,還是霍恩這個人?”
薇薇安頓了頓,繼續說:“我和帕斯里克,我們沒有那么多心動時刻。
他忙著四處支援起義的秘黨,我忙著給黑蛇灣運送糧食。
我們三五年都見不到一回,我們很少說我愛你,可我們知道,我們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奮斗。
難道非要借助愛情,才能證明我們愛彼此嗎?
難道非要舉行盛大的儀式,才能算是對圣父的虔誠嗎?
難道就不能越過這些形式,直接去愛、去信仰嗎?”
她看著讓娜,眼神里帶著一絲溫和:“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打仗、治國,你都比很多男人強。
可你就是容易鉆牛角尖,把自己困在框架里。
你總覺得霍恩不夠愛你,可他要對整個圣聯負責,他的愛,從來都不是只給你一個人的。”
張了張嘴,讓娜卻沒有說出一個檔次。
她坐在那里,手指微微顫抖,想說“我不是”。
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不知為何,她想起霍恩為了圣聯的改革,幾天幾夜不睡覺,想起他在議會里長篇累牘的辯論。
想起他看她時,眼里除了溫柔,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沉重。
晨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落在讓娜的臉上。
她看著窗外掠過的田野,看著遠處農田里勞作的農夫,心里第一次浮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