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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ri,李自成的大順軍已經團團圍住京城猛攻了一天,一門門火炮不斷地轟擊著城頭,濃烈的硝煙籠罩住了整個京城,大有黑云壓城城yu摧之勢。
此時城頭拼死抵抗的不是jing銳的明軍將士,更不是往ri慷慨激昂,睥睨天下的文人士大夫。而是太監,至少太監占到了人數的六七成。
遙想當年,朱元在皇宮大門立起太監不得干政的鐵牌,而這最后的時刻,大明皇城卻要靠一群太臨來作最后的抵抗。
這是崇禎的悲哀,也是大明的悲哀。
太監畢竟不是士兵,雖然抵抗得很頑強,但在大順軍的猛攻之下,死傷極為慘重,城頭哀鴻遍野,哭聲一片,許多人開始動搖了。
尤其在大順軍進攻最為猛烈的彰義門,重檐歇山三滴水樓閣式城門樓已經被轟塌一片,灰筒瓦、綠琉璃瓦散得到處都是,城頭上鋪滿了尸體,鮮血把城頭浸得滑不留腳,硝煙味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就在城頭的太監將要崩潰之時,城外的大順軍卻突然退去,炮聲槍聲隨同時停息。
率眾堅守彰義門的太監曹永義暗松一口氣,透過漸淡的硝煙望去,但見城外一面李字大旗之下,晉王、代王列坐左右,中間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眼用黑罩蒙著。。
緊接著看到有一人一邊走近彰義門,一邊大對城頭大喊:“不要she,不要she,是我,我是杜勛。”
曹永義一看不禁驚呼一聲,象見了鬼一般。
曹永義有此反應,其中還有一番緣故:這杜勛本是宣府監軍,三月六ri,李自成攻打宣府,總兵王承允和杜勛要出城迎接李自成,巡撫朱之馮大罵:“爾上所倚信,特遣爾,以封疆屬爾。爾至即通賊,何面目見上?”
杜勛一不發,大笑而去。朱之馮見大勢已去,自縊死。
然而大朝的塘報卻謊稱杜勛在宣府盡節,崇禎還賜杜勛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其侄為世襲錦衣千戶。
大家都都以為杜勛死了,這時他卻在滿地尸體的城下出現,難怪曹永義誤以為見了鬼呢。
曹永義舔了舔士裂的嘴唇充滿懷疑地問道:“你真是杜勛?你怎么會在這里?”
城下的杜勛喊道:“曹永義,你不必管咱家怎么會在這里,我們大順王不為己甚,給你們一次機會,趕緊縋一個人下來,我大順王有話要轉告皇上。”
李成自能有什么好話跟皇上說?恐怕等下誰去傳話誰遭殃,但大順軍眼看就要破城了,李自成這個時候卻要找皇帝談,莫非事有轉機,心中遲疑不定的曹永義連忙說道:“我們縋下一人為質,請公上。”
杜勛卻慷慨激昂地說道:“我杜勛無所畏懼,何須人質?快放繩索下來。”
就這樣,杜勛被縋上城,但杜勛被帶到皇城外后,一道明來意,大臣卻沒有一個敢將此事奏聞崇禎,生怕崇禎大怒之下自己遭殃,如此又拖了許久。
后來還是宮中的小太監私下議論此事,被崇禎聽到,崇禎才讓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出來領杜勛入見。
杜勛見了崇禎后,為了自家xing命老實下拜施禮如故。
崇禎忍著怒火冷聲問道:“杜勛,李自成派你來做什么?”
“回皇上,大順王擁兵百萬,破城只在瞬息之間,請皇上為自己的處境想一想。”杜勛硬著頭皮說道。
崇禎一不發,冷冷地看著杜勛,他很想殺人,但同時也知道杜勛說得沒錯,京城恐怕是保不住了,李自成大軍來得太突然,連下旨讓天下兵馬勤王都來不及,城頭是已搖搖yu墜,這些王承恩早已知悉于他。
大明,難道真的就這么亡了嗎?自己真的要做亡國之君了嗎?崇禎心中無比憤怒,無比悲涼,同時也充滿了不甘。
杜勛見崇禎一不發,只得繼續硬著頭皮說道:“李自成說,只要皇上同意冊封他為王,割西北為封地,并賜犒軍銀百萬,大順王愿立即退兵河南,受封后,原為朝廷內遏群賊,外制遼沈,但不奉旨入覲。”
城破在即,危在旦夕,崇禎實在不甘心,他不愿就這么死,更不愿死后還要背負亡國之君的萬世罵名,對李自成的條件,他心動了。
但是,大明自立國以來,便有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的規矩,還有異姓不得封王的祖訓在。一但答應李自成這些條件,崇禎同樣得背負無盡的罵名。
這一條條祖規就象一座座大山壓在崇禎頭頂。
然而不答應大明便要亡國。
崇禎沉默了許久,對首輔魏藻德說道:“今事已急,卿為首輔,有何對策?”
魏藻德低著頭,一不發。
崇禎咬著牙說道:“說啊,你只要開口,朕立刻下旨照辦。”
崇禎把話說到這份上,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魏藻德不敢說,叩首伏地,久久不起。
他非常清楚,只要他開口提議接受李自成的條件,崇禎一定會同意。
但他魏藻德就得背上所有罵名,受萬世唾棄,而且李自成一退兵,肯定就是他命喪黃泉之時。
崇禎見魏藻德伏地不語,不禁怒火中燒,他轉頭對杜勛說道:“朕即定計,有旨約封。”說完怒目掃視魏藻德,一把推翻御坐,徑直回后宮去了。
杜勛被帶出皇宮,縋下彰義門,但崇禎的話含糊其辭,“朕即定計,有旨約封。”定什么計?什么時候定計?約封什么?封王還是封侯還是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