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從岳麓山回到巡撫衙門時,已是寅時一刻,他剛準備回后衙用晚餐,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屏墻邊竄出來,破口就問:“大人,您說的淋巴結是”
“停!”秦牧大喝一聲,痛苦地拍著自己的腦門,沒好氣地說道,“吳有xing,你還沒有沒有人xing?你天天來衙門口劫道兒,象話嗎?本官都累了一整天了,連口熱飯都沒吃上,你還來問我什么淋巴結,太不象話了。”
吳有xing不以為忤,振振有詞地說道:“大人,下官這也是為工作,如今北方瘟疫處處皆是,這萬一再傳播過來”
“再傳播過來你問這什么淋巴結也沒用。”
“大人明明說疙瘩瘟是什么淋巴結腫大,怎么會沒用?”吳有xing特有韌xing,硬是纏著秦牧進了后衙,問個不休;
自從前兩天秦牧帶他進軍營,看了縫針、驗了血型之后,秦牧的惡夢便開始了。
這兩天吳有xing纏著他問個不休,秦牧對這些東西其實又只是一知半解,往往被問得啞口無,十分尷尬。
吳有xing這位新鮮出爐的醫療部主事如此敬業,趕也趕不走,秦牧也無可奈何,就連端飯上來的董小宛對此也見怪不怪了。
秦牧只得一邊吃飯一邊給他解釋道:“本官也只是一知半解,聽說人體的淋巴結遍布全身,一般只有豆粒那么大,其作用應該是對血液有過慮作用,淋巴結里的細胞還能殺死一些有害的細菌;象鼠疫這樣的病菌太過強大,淋巴結細胞殺不死,反而被感染,整個淋巴結就會腫大成個大疙瘩。”
吳有xing極其認真地問道:“大人見過淋巴結?在人體之中,如何確定哪里是淋巴結?”
秦牧翻了翻白眼說道:“我也只聽西方的傳教士說起,沒見過,想知道淋巴結具體是什么樣子的,你自己可以去找個吃nai的動物來解剖仔細瞧瞧,只要是吃nai的動物都有,不過本官估計跟人的肯定不一樣大。”
“解剖?”
“解剖很奇怪嗎?你是學醫的,見過〈歐希范五臟圖〉吧,這難道不是北宋時期廣西宜州推官吳簡一次解剖56具尸體才畫成呸呸呸,吳有xing,說你沒人xing,不吃了,氣煞我也!”
這飯吃到一半,突然談什么一次解剖幾十具尸體,想到那花花綠綠的內臟,秦牧哪里還有半點食yu。
這吳有xing還真是沒人xing,根本不管秦牧吃還是不吃,秦牧的話讓他有種茅塞頓開的覺悟,立即便央求道:“大人,以后若處決死囚,能不能把尸體給下官用于解剖”
“給給給,戰場上大把敵人的尸體,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滾!快滾”秦大官人終于崩潰了。
“對啊,湖廣好象也在剿匪,大人能不能讓他們把尸體運些回來?”吳有xing終于露出笑容。
“吳有xing,你再不滾蛋,本官就先把你給解剖嘍,還有,明天別讓我再見到你。”
“那可不行,下官還有好多問題想求教大人呢。”吳有xing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沒有一點悔過之心。
見秦牧有拿碗砸人的沖動,他適可而止,嘿嘿一笑離開了。
在飯桌上談了半天解剖尸體,秦牧實在沒有半點食yu了,吳有xing一走,他立即沖著后院門處大喊道:“李式,牛萬山,你倆給我聽好了,以后再讓這家伙進后院,我拿你二人是問,晦氣”
“老爺請息怒,先喝杯茶。”董小宛嘴角噙著淡雅的微笑,秦牧揚不讓吳有xing進后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一向出必行的他,在這方面卻很寬容,最多也就是氣頭上嚷嚷兩句,不會真個當真。
她文靜地微笑道:“徘徊龍井上,云氣起晴畫。澄公愛客至,取水挹幽竇。坐我詹卜中,余香不聞嗅。但見瓢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后,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漱。老爺,這是杭州剛送來的雨前龍井,請老爺品嘗。”
董小宛頭三千青絲挽成一個飛鵠髻,一枝和田玉簪墜著幾顆珍珠,身上散發出一種淡然的清香。頸間肌膚如雪,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纖纖素手有若chun蔥白兒般優美。
秦牧接過茶輕呷一口,頓感清香沁人肺腑,回味無窮,吳有xing帶來的那點不適感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