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的表情一僵,“不是,這里埋著我的母親和她的母親。”
許淮寧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婆婆不是埋在陸家的祖墳,卻是埋在娘家呢?
陸沉舟看出了許淮寧的疑惑,解釋道:“我媽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兒,上面有四個哥哥,都很寵我媽媽。”
“我媽去世,外公一家很傷心,可傷心歸傷心,也沒太苛責陸家,都以為是意外。陸清北在我媽還沒出一個月就另娶了,說沒有點貓膩誰信啊?我外公和舅舅一氣之下,就把我媽的墳遷走了,埋在這里了。”
“我外公和舅舅百年之后都會來這里。”
許淮寧明白了,怪不得說陸清北十多年沒祭奠亡妻,是沒臉來祭奠啊。
寒風卷著枯葉,山谷里格外冷。
許淮寧跟在陸沉舟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走。
兩座墳塋一前一后依山而立,在前的那座墓碑稍顯陳舊,在后的那座則要新一些,顯得格外孤寂。
陸沉舟停下腳步,聲音低啞,“到了。”
他先走到后面的那座墳前,用手拂去墓碑上的灰塵,露出上面刻的字——慈母林周氏之墓。
陸沉舟從包里取出一個油紙包,輕聲解釋,“外婆生前最疼我媽,她愛吃桂花糕。”
許淮寧看著他將桂花糕整齊地擺在墓前,動作格外仔細虔誠。
“外婆,我又來看您了,希望您和我媽在那邊過的好。”
接著,陸沉舟走到前面的墓前,這次他跪了下來,一點點擦凈墓碑。
“愛女林月茹之墓”幾個字漸漸清晰,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溫婉,和陸沉舟有幾分相似。
許淮寧忽然覺得眼眶發熱,這是陸沉舟的母親,也是她的長輩,有一根紐帶讓她動容。
她默默跪在陸沉舟身旁,看著他擺上蘋果和凍梨,又掏出火柴點燃紙錢。
火光在寒風中搖曳,映著他的臉,格外壓抑。
“媽,我帶淮寧來看你們了。”
許淮寧跟著喚道:“媽,我是你兒媳婦,我叫許淮寧。”
紙錢燒得噼啪作響,灰燼打著旋兒往天上飄。
陸沉舟盯著那簇火苗,喉結滾動了下,繼續道:“薛菱鏡和陸泛舟的事已經了結了。媽,當年害你的人受到了應有的處罰,您安息。”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情處。
陸沉舟雙手捂眼,雙肩在不停抖動。
許淮寧理解,陸沉舟和她不一樣,婆婆去世時深愛著自己的孩子
許淮寧抱住了他,“有我,我一直陪著你。”
陸沉舟回抱。
“我媽走的時候太年輕了,她要是還活著,能看見我娶妻生子,兒孫繞膝該多好。”
“媽在天上也會看著我們幸福的。”
她轉向墓碑,鄭重地說:“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沉舟的。”
風卷著雪粒撲在臉上,刺骨的冷,可陸沉舟卻覺得心里某處漸漸回暖。
臨走時,許淮寧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兩個平安結,輕輕掛在兩塊墓碑上。
“聽說山間風大,”她小聲解釋,“這個能保世代平安……”
陸沉舟拉著許淮寧的手,又鞠了一躬,才說道:“走吧。”
陸沉舟的外公和舅舅都在w市工作定居,因為母親的死,兩家人幾乎斷了來往。
外婆去世那年,大舅才聯系到了陸沉舟,讓他去看望自己的母親。
和陸家其他人還是不聯系,對陸清北就像仇人。
坐車回y市,在汽車站上居然遇見了熟人。
車站外面的垃圾桶邊上,一個老婦女蓬頭垢面,正在翻找垃圾桶里面的東西。
像是找吃的。
這個年代還屬于物資緊缺,講究節約,不浪費一粒糧食,可想而知,垃圾桶里面不會有食物。
許淮寧本身吃過苦,對社會底層的人有種天然的好感。
許淮寧正打算給老婦人買兩個饅頭,沒承想老婦人突然轉過身,臟污的棉襖袖口擦過臉頰,露出一張浮腫蠟黃的臉。
兩人同時怔住。
那張臉上還殘留著昔日養尊處優的輪廓,是渣男的母親王翠芬。
許淮寧的心冷了,“沉舟,走吧。”
“許淮寧,你個白眼狼,老沈家養大了你,你把我們家搞得家破人亡啊。”
許淮寧轉身問道:“家破人亡?你們家誰死了?是你男人還是你兒子?是報應嗎?”
“許淮寧,你咒我?”
王翠芬沖了過來,讓陸沉舟伸手推開喝斥道:“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垃圾吃多了?有力氣來找事了?”
王翠芬怕了,因為陸沉舟的氣場太強了。
“你不知道她蛇蝎心腸嗎?她把我們害苦了,沒有家了,她,她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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