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車,跟上她的腳步,看著她邊跑邊穿著反光服。
連外套都忘了穿的小姑娘,卻從容不迫地撥打救援電話,想辦法救人,好像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
我看著她在醫護工作者到來之前救助傷員,看著她站在冰天雪地中有條不紊地拍攝播報現場,看著她在得知司機有驚無險時的輕松和慶幸,感覺她是那么真實又鮮活。
那一刻,所有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好像都被她的干凈笑容驅散,我好像看到了隱藏在風雪后的明媚陽光。
所以,你能知道我喜歡你什么了嗎?”
在小姑娘迷茫又驚訝的目光中,黎曜認真回答:
“我喜歡你的赤子之心,喜歡你的高潔靈魂,喜歡你工作時認真的樣子,喜歡你跑向救援現場的背影……
你之前說我喜歡你,是因為那個女人,可我根本不了解她,又怎么可能拿你作比較?不管外界對她評價如何,是好是壞,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個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確實,各方面條件都好的姑娘大有人在,可我喜歡的那個靈魂,卻住在你的身體里。”
黎曜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心口位置,溫聲提醒,
“喬以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喬以眠驚愕半晌,才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你就對我有這么高的評價……”
“那不是第一次見面。”黎曜聲音略沉,“我早就見過你了。”
喬以眠錯愕地眨眨眼,“我們以前……見過?”
男人輕輕摩挲著她被淚水浸得冰涼的臉蛋,一雙深眸仿佛穿透了冗長時光,落到很久以前。
“你剛才說,你從未在我的過去中出現,可你卻不知道,你是我惦記了20年的小女孩。”
20年……
喬以眠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20年前,她還只是個小孩子。
黎曜在洗手臺下面比了一個高度,嗓音染笑,“你那時才這么高。”
喬以眠:“……”
感覺他在開玩笑。
可又覺得他此刻不太會開玩笑。
黎曜靜靜地望著小姑娘,按在洗手臺上的修長手指輕輕收緊。
“就在你母親葬禮那天,你被暫時安置在我們家。我見過你。”
這句話中每個字都聽得清楚明白,可全部連在一起之后,竟讓她有些懵。
她努力回憶著過去,可她那時太小了,記憶中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根本拼湊不出一個真相。
“我為什么會去你們家?”
“我父親認識你的父母,葬禮前,他把你送了過來。”
喬以眠:“可你從來沒說過這件事。”
黎曜無奈垂眸,“又不是多愉快的過往,怕提起來你會傷心。”
“后來呢?”小姑娘輕輕蹙眉,“可我記得,我是去過葬禮現場的。”
她記得那里人來人往,卻記不得那些人的臉。
只知道看見她的人都在說她可憐。
“嗯,是我帶你過去的。”黎曜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就像現在這樣,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央求我說,哥哥,我想媽媽,我想去找媽媽……”
小姑娘完全沒有印象,心頭愧意更深,“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對我那么好,我卻忘了你。”
黎曜唇角彎了彎,“只要能看到你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所以,在高速上,你就認出我了嗎?”
“嗯,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黎曜頓了頓,又補充道:“后來我又查了你的資料,即便你改了名字,改了年齡,改了一切信息,我還是可以確認,你就是那個20年前叫我哥哥的小姑娘。”
這確實是他能辦得到的事。
見她眼睛里蓄著淚,像是又要哭了,黎曜伸手將人拉進懷里,輕輕摸著她的腦袋。
“這些年,我始終忘不掉那幅畫面:突然遭遇親人離世的小女孩,坐在陌生的地方,連哭都不敢太大聲;
這些年,我也時常會想起你,想知道小女孩有沒有開心一點,會不會還經常掉眼淚,有沒有人安慰她……
沒想到我惦記了這么多年的小姑娘,那個惹她掉眼淚的人,卻成了我自己……
眠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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