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魏王府被徹底封鎖、蘇勖被驅逐的同時,數道辭懇切、引經據典的奏章便遞到了李世民的案頭。
奏章的核心高度一致:盛贊陛下對魏王殿下管教之嚴、愛之深責之切,是為父為君的典范。
接著,筆鋒一轉,無不提及吳王李恪在地方上的賢德政績,認為這正是陛下“封建藩屏,以衛宗社”政策的成功體現。
最后,話里話外都指向一個結論——魏王殿下既然已閉門讀書,修身養性頗有進益,如今雖有小過,然其才華不應埋沒于京師繁華之地,若能效仿吳王,遣其就藩。
于一處富庶安靖之地,使之遠離是非,親身體驗民情,或能真正磨礪心性,成為國之棟梁,亦可全陛下拳拳愛子之心與保全之意。
這些奏章寫得極有水平,絲毫不提魏王之“罪”,反而處處彰顯天家父子親情與皇帝保全的苦心,將“就藩”包裝成一個對李泰、對朝廷、對社稷都有好處的完美解決方案。
李世民面對著這些奏章,沉默了許久。
他心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對李泰的失望和警惕也依然存在。
但理智告訴他,太子推動的這個方案,確實是目前打破僵局、穩定朝局的最佳選擇。
將李泰留在長安,確實如同埋下一顆火種,隨時可能引燃更大的危機。
讓他離開,既是懲戒,也是保護,更能徹底斷絕那些依舊圍繞在魏王身邊的勢力的念想。
更重要的是,李泰設立“勸農使”的企圖,真正觸及了他的逆鱗。
這不再是單純的爭寵或小打小鬧,而是隱隱有了一套自己的行政體系和人事安排的影子,這是任何一個中央集權的帝王都無法容忍的。
他想起李泰那泛紅的眼眶和卑微的懇求,心中掠過一絲復雜難的痛楚。但帝王的責任很快壓過了這絲私情。
“擬旨。”李世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異常清晰堅定。
“魏王泰,閉門期間,行為失檢,結交非人,有虧德行。
然念其年少,或受人蠱惑,且乃皇后所出,朕不忍嚴懲。為使其遠離浮華,砥礪心志,特封建魏王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屏風上懸掛的大唐疆域圖,手指最終落在了離長安不算太近,但也并非邊遠蠻荒,且較為富庶的一個州府——均州。
“……均州。著其即日準備,克日之藩,非詔不得回京!
魏王府屬官,除少數必要侍從經審查后可隨行外,其余一概解散。
其封邑、用度,依親王舊例,然需受地方長史監察,不得干預地方政務。”
旨意一下,朝野震動。這意味著魏王李泰的政治生涯,幾乎被宣告了終結。
均州雖好,但遠離權力中心,加上“非詔不得回京”和“不得干預政務”的限制,他從此便只是一個被榮養起來的富貴閑王,再難掀起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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