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內,一片愁云慘淡。
曾經門庭若市的宮殿,如今門可羅雀,只有負責看守的禁軍士兵肅立門外,隔絕了內外。
府內,仆從們惶惶不可終日,不知自己的命運將走向何方。
那些昔日高談闊論的清客文人,早已作鳥獸散,唯恐被牽連。
李泰獨自坐在書房里,面前擺著那道決定他命運的圣旨。
他沒有哭,也沒有鬧,臉上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只有緊緊攥著、指節發白的手,暴露了他內心滔天的巨浪。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苦心孤詣的經營,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放下所有尊嚴的表演…
在絕對的實力和父皇最終的決斷面前,全都化為了泡影。
他不是敗給了太子,而是敗給了李世民心中那桿最終傾向了江山社稷穩定、傾向了太子地位穩固的秤。
“均州…呵呵,均州…”他低聲重復著這個地名,聲音里充滿了自嘲和絕望。
那是一個足夠舒適,卻也足夠遙遠,足以讓他被遺忘的牢籠。
有內侍小心翼翼地進來,低聲稟報府屬官員和賓客的處置情況,以及需要篩選隨行人員的名單。
李泰只是漠然地聽著,仿佛在聽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蘇先生…離京了嗎?”他忽然問了一句。
“回殿下,蘇學士…蘇勖,已于昨日被押送出城。”
李泰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讓內侍退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和冰冷包裹了他。
他知道,從他離開長安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將徹底走向另一條軌跡。
……
東宮
李承乾正在聽取關于青州鹽場和海運籌備的最新進展,心情顯然極佳。
當杜荷將陛下正式下旨,遣魏王李泰之藩均州的消息稟報上來時,他只是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預料之中的淡然笑容。
“四弟去了均州,山長水遠,倒是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讀他的圣賢書了。”
他語氣輕松,帶著勝利者的從容,“告訴下面的人,魏王就藩,乃朝廷典制,一應儀注、賞賜,皆按最高規格辦理,不可怠慢,務必顯出天家氣度與父皇的恩典。”
“是,殿下。”杜荷應道,稍作遲疑,又問,“那…我們之前準備的,關于推薦殿下屆時前往青州‘巡視新政、督導鹽務’的奏章,是否現在呈上?”
李承乾搖了搖頭:“不急。四弟剛剛就藩,父皇心中難免還有些許不快。此時不宜再提本王離京之事。
讓這股風吹一會兒,待朝局徹底平穩,山東新政更需要強力推動之時,再順勢而為不遲。”
他走到巨幅地圖前,目光再次落在青州的位置上,眼神熾熱。
扳倒李泰,只是清除了障礙。
他真正的目標,是那片廣闊天地,是那深藍大海之外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