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抬手,抹去面上的血跡,冷笑了起來,“父親,你所種下的因果,終于要迎來它的清算之日了。”
“知道這一日會來,卻不曾想,如此之快。”
好在姜念薇早有準備,就算京城之內沒有赤火軍鎮守,還有謝家軍。
兩位兄長洞察城中風云突變,未敢片刻耽擱,即刻統率鐵騎,如疾風驟雨般奔赴而來。
“列位英勇的將士們,爾等皆為大盛的脊梁,血脈中流淌著同樣的忠誠與熱血,怎能讓刀兵相見,自相殘殺成為這皇城之下的悲歌?放下武器,歸順正義,尚可保全性命,共謀國之大計;否則……”
此時,孟懷北膝下兩位嫡子,聲嘶力竭地高呼:“勿讓奸人妖惑眾!今日,唯有隨我沖鋒陷陣,直搗黃龍!誰能活追兩人,我便奏請父皇,冊封其為大將軍,
他們心中明了,這一切皆是遵照父親孟懷北的周密部署,內外呼應,誓要一舉攻破這紫禁城的銅墻鐵壁,迫使當今圣上百里敬堯退位讓賢,扶保太子登基。
明面太子是帝王,但從此大盛便是文家與孟家的天下,他們怎能不張狂?
卻不知,孟懷北早就反水,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名正順的殺死孟家之人。
孟懷北帶領宮中侍衛,假意投誠,“兩位兄長,那幾名大漢,侍候得你們可還舒適?”
“孟懷北,你這個臭小子!”
孟武攔住了孟文,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哥,現在關鍵時刻,不要因小失大萬萬不可因小失大,等事成之后,爹也不會放過他的,我們才有機會好好折磨他。”
孟文一向確實如此,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還以為得到了家族的接納。
不曾想,孟家對他只有利用,借他之手。
到時候,造反的罪名全部算在他的頭上,定讓孟懷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弟弟,時機已到,你還是讓我們先進宮吧!”
孟懷北輕輕勾起嘴角,讓開了一條道:“請吧!兩位兄長。”
孟文與孟武毫無警覺,他們身后,孟家的鐵騎如黑云壓境,緊隨其步入那片看似平靜的領地。
四周靜謐的只能聽見馬蹄輕踏與衣袍摩擦的細響,一種微妙而異樣的氛圍悄然彌漫,讓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一絲漣漪。
“莫非,你們還真將我視作孟家的一份子了?”
孟懷北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突然放聲大笑,那笑聲肆意而張狂,如同曠野中的狼嘯,震顫著空氣。
猛然間,一陣狂風平地而起,卷起他的衣袂,如同戰旗在風暴中獵獵作響。
他微微扭動頸項,眼神瞬間冷冽如霜,口吻中不帶絲毫溫度:“動手,將他們拿下。”
兩面的墻內突然涌出了身穿盔甲的士兵,將他們圍了起來,他們就好似籠中之鳥,甕中之鱉,無處可逃。
“孟懷北,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們還有十萬火急的任務在身!”孟武的聲音微微顫抖,不自覺地吞咽著干澀的唾沫,企圖緩解心頭涌動的驚慌。
“誰在開玩笑,我可沒有逗弄你們。”孟懷北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緩緩抬頭,目光穿透人群,定格在那片依舊保持著純凈蔚藍的蒼穹之上,“我等這一刻,真的太久了。”
“你,竟敢背叛我們?倘若父親得知此事,你的下場,定會凄慘無比。”
“背叛?哼,或可之,自始至終,我之心,從未真正歸屬于孟家。”
話音未落,他手中利刃已揮,寒光一閃,直取兩兄弟性命。
血花飛濺,染紅了他的臉頰,往昔那些積壓在胸口的仇恨,仿佛也隨著這兩顆頭顱的落地,煙消云散。
“孟大人,叛賊已盡數擒獲,那些冥頑不靈、拒不歸順者,已就地正法。”
“甚好。”
他們是逆賊,自己名正順的將他們處死,非但不會招致絲毫非議,反倒會因護駕之功,兼之大義滅親的壯舉,贏得朝野上下的一片贊譽,陛下的嘉賞。
孟元緯若是知道了此事,會不會覺得諷刺?
京城中的那場叛亂,仿佛一夜之間便被鐵腕平息,那些宵小之輩,連皇宮的門楣都未及觸碰,便已束手就擒。
百里敬堯斜倚于龍榻之上,身旁燕妃輕聲細語,悉心照料。
聞聽叛黨悉數落網的消息,他眉宇間仍難掩訝異之色。
“他們,竟未能踏入朕的皇城半步?”
“自然是因陛下身邊忠臣良將如云,護國佑民,豈容宵小之輩放肆。”
“朕的身邊,是不是從無真心對待朕之人,皇后如此,太子亦是如此,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百里敬堯好似一夜之間蒼老了幾歲,曾幾何時,他以為,帝王之路,便是追求長生不老,盡享世間繁華。然
而此刻,那無盡的榮耀與歡愉,卻換不來一絲心靈的慰藉,只留下一片茫然。
“陛下,您還有臣妾,臣妾愿做您永恒的依靠,伴您左右,不離不棄。”
百里敬堯聞,心中的陰霾似乎被一縷陽光穿透,他輕輕握住燕妃的手,“燕兒,有你相伴,是朕之幸。”
待百里敬堯安然入夢,燕妃方輕手輕腳地退出寢殿,月華如練,她悄然繞過那片幽深的竹林,步伐不自覺地邁向了姜念薇清修的道觀。
以前兩人總是偷偷摸摸地聯絡,如今百里敬堯病重,她已經沒有那么多顧忌。
踏入道觀,姜念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燕妃發間那支精致的簪子上,語調中帶著一絲不解:“不在陛下的身邊,你為何還要帶著它?”
“你曾和我說過,要至真至純,才能贏得他的寵愛,這方面,我從不懈怠。”
“可我亦曾明,此等做法,于你的身體亦是消耗,你怎能不顧自身安危?”
“我已經在宮里蹉跎了半輩子,即使出去了,家人沒了,原來的未婚夫也有了家室,我已經只剩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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