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激蕩火光搖曳,戰馬本身的重量加上宇文承基全力投擲,力道堪比天傾地頹。
不論是韓約等人還是宇文承基那些家將,都為這一擊之威所懾,全都有了剎那間的恍惚,以至于暫停了自己的行動,全都緊盯著戰場不放。
就在馬尸落地的同時,一柄鋒利的直刀已經橫在了宇文承基的脖頸之上。
堪稱吹毛利刃的寶物,輕松割破護頸貼近皮肉,只要稍一用力便可讓承基人頭落地。
持刀之人不問可知,自然便是徐樂。
宇文承基擲馬為兵雖然氣勢驚人,但是對于徐樂這等身手的斗將而,并無多少威脅。
畢竟沙場上明槍暗箭神出鬼沒,徐樂照樣可以閃避招架,那么大的一匹馬,又怎么可能躲不開。
再說,不管宇文承基膂力如何,終究眼下有傷在身單腿發力,從舉馬到投擲速度并不快,徐樂也有的是時間躲避。
承基這一擊與其說為了傷人,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顏面,想要在臨死之前為自己爭取最后一絲尊嚴。
他并不怕死就像他并不貪生一樣,事實上于他的心性而,到了這個地步他死反倒是一種解脫,至少不用再面對亂臣賊子的身份以及弒君篡位的父親。
只不過他心中頗有些怨念,自己人生最后一戰還是沒能實現愿望,且敗得又是如此狼狽。
外人看來徐樂一擊得手很有幾分僥幸的味道,如果再來一次恐怕就沒那么好的運氣。
但是承基心里很清楚,徐樂那一槊乃是一身武藝、膽魄乃至應變的體現。
自己輸在那一招上,就是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驍果無敵將,終究還是不及神武少年郎。
刀鋒迫體,承基面色平淡,全無畏懼之意,已然做好迎接命運的準備。
身為斗將敗就是死,這也是武人的宿命所在,自己死又何憾?
承基麾下的家將兵馬此時也反應過來,紛紛吆喝著舉起手中弓弩對準徐樂以及韓家兄弟等人,有人大叫道:“放了我家郎君,否則管教爾等命喪于此。”
也就在此時,陣陣馬嘶聲傳來,自迷樓追擊而出的鐵騎,已經趕到了渡口。
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鬧,集結了宇文化及手上所有能戰之兵的甲騎,兵力既眾裝具亦全。
為了輕騎快馬,這支騎兵里面并沒有多少具裝甲騎,而是以輕甲快馬的輕騎兵構成。
士兵手持短弓搭箭在弦,只要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把徐樂等人射殺當場。
可是令這些人未曾想到的是,自己遇到的居然是這等棘手局面,以至于充當臨時主將的司馬德勘眼前一黑,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老天何其不公?
為何單單讓自己遇到這等倒霉事?
宇文承基號稱無敵,就算不是徐樂對手,總可以打個不勝不敗。
再說他手下那許多人馬,徐樂這一行不過數人,以多打少一擁而上,便是靠人命去填也壓死了他們。
為何要去單打獨斗,更別說為何落到為人所擒的地步?
眼下自己只要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徐樂等人自然難逃活命,玉璽也可以把握手中交還宇文化及,可是宇文承基的性命也要一起葬送。
所謂圣人無情,昔日楊廣為奪取江山,不惜殺死自己的兄長。
宇文化及未必不能為了至尊寶座,犧牲自己的長子。
可問題是這個決定只能宇文化及自己做,外人萬不能代他做主。
何況承基并不只是宇文化及的兒子,更是眼下驍果軍中第一斗將。
若是自己傷了他性命,宇文化及不把自己千刀萬剮才怪。
可若是自己放了承基,拿不回玉璽一樣是個死。
前進后退都是死路一條,這等險惡處境讓司馬德勘心中惶恐之余,又不免生出幾分哀怨,覺得上蒼無目老天不公,這等倒霉事為何偏偏讓自己遇到。
他也只好如同那些宇文家將一般朝徐樂大吼:“大膽徐樂,速速放了郎君,否則就要爾等死無葬身之地!你我都是武將,某也敬佩你這身本事,只要你交出玉璽放還大郎,某便允你返回長安!”
玉璽?
徐樂微微一愣,隨后就把目光落向正看著自己的楊思。
心中也自恍然,暗罵了一聲:楊廣果然奸詐,哪怕將死之時,還不忘玩弄權謀手段。
他相信司馬德勘不會拿這種事說謊,楊廣這么急著托孤,固然有幾分舐犢之情,但恐怕于天下考量所占更多。
叛亂之勢已成,大隋江山注定不保,楊廣既不想讓宇文化及這干逆黨篡位成功,也不想讓李淵的帝王霸業成就的太過容易,便用了這么個嫁禍江東的詭計。
楊廣已死大隋已亡,楊家父子兩代建立起來的尊卑秩序已經蕩然無存,天下諸侯都覬覦著帝王寶座。
對于所有志在天下的梟雄來說,玉璽都是必要奪取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