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帶著顫意:“皇后娘娘。臣妾不知究竟做錯了什么,已然被打入冷宮,為何娘娘還要對臣妾趕盡殺絕,將這天大的罪名扣在臣妾頭上?”
蕭明姝被逼到了絕境,口不擇地嘶喊:“還在裝!你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蕭明姝!”楚云崢厲聲警告,試圖阻止她說出那個秘密。
婉棠卻要的就是她失控,她佯裝不解,步步緊逼:“為什么?娘娘為何說臣妾不該活著?臣妾到底是誰?”
蕭明姝見皇帝阻攔,反而生出一種破罐破摔的瘋狂。
她猛地轉向一臉震怒與悲痛的寧國公,尖聲道:“寧國公,您口口聲聲忠君愛國,可知您面前跪著的這個‘德妃’,究竟是什么人?”
“她就是當年通敵叛國的墨家余孽,是墨家留下的最后禍根!”
她本以為寧國公會因此勃然大怒,甚至會立刻請求皇帝處死婉棠。
然而,寧國公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臉上的震怒漸漸被一種深沉的、難以喻的悲傷取代。
他看向婉棠的目光充滿了復雜的情緒,連魁梧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推開攙扶的內侍,一步步走到婉棠面前。
聲音沙啞而輕緩,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孩子……你……墨子算是你什么人?”
婉棠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坦然,大方承認:“外祖父。”
隨即她又低下頭,語氣沉痛,“我是罪人之后。”
出乎意料的是,寧國公聽聞此,虎目之中竟瞬間蓄滿了淚水,兩行熱淚滾落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
蕭明姝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尖聲道:“寧國公!您……您為何如此?”
“她可是叛賊之后!”
寧國公猛地轉頭,目光如電射向蕭明姝,眼中再無半分悲傷,只剩下凜然正氣與決絕。
他撩起袍角,對著楚云崢重重跪下,聲音洪亮:“皇上,皇后蕭氏,德行有虧,心腸歹毒,構陷妃嬪。”
“更妄議朝臣家世,實不堪母儀天下之位!”
“老臣懇請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廢黜其后位!”
楚云崢看著跪地的寧國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甚至有一絲輕松。
他面上卻露出沉重之色,嘆息道:“國公請起。”
“蕭家……確是勢大,竟將女兒驕縱至此,是朕之過。”
寧國公昂首,語氣斬釘截鐵:“皇后無德,若蕭家尚有半分忠君之心,便該自省!”
“若其敢因此生事,老臣拼上這把骨頭,也要向蕭家討個說法!”
楚云崢要的就是這句話!
他立刻順勢而下,語氣看似無奈,實則堅定:“既如此……為安后宮,平朝綱,朕決議,廢蕭明姝皇后之位,貶為……妃吧。”
蕭明姝癱軟在地。
當初說出這句話后,楚云崢竟連看你也不想看她,揮了揮手。
立刻有人,將蕭明姝請離此處。
寧國公卻并未看她,他的目光落在婉棠身上,那眼神復雜難,
有追憶,有痛惜,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慈愛,仿佛在看自家晚輩。
他緩緩直起身,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像是在對楚云崢說,又像是在自自語:“老夫是老來得女,視若珍寶。”
“可墨子算那老家伙……卻早早成了家,有了后人……”
他頓了頓,語氣沉重,“當年墨家之事,是他行差踏錯,咎由自取,老臣無話可說。”
話鋒一轉,他再次看向婉棠,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但是,皇上,老夫當年在戰場上,欠墨子算一條命。”
“這個情,欠了大半輩子。”
楚云崢瞳孔微縮,似乎預感到什么,沉聲道:“國公,你的意思是,想讓朕赦免婉棠之罪?”
婉棠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張地在寧國公和楚云崢之間流轉。
一種難以喻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待,悄然在心底滋生。
然而,楚云崢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無奈,更有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權威。
他擺了擺手:“國公,你該清楚。墨家之案,是先帝欽定,鐵案如山。”
“先帝有旨,誅滅九族。”
“如今她能活著,已是朕念及舊情,法外開恩。”
“她的‘罪’,不在朕是否追究,而在其血脈本身。”
“這,如何能赦?”
殿內氣氛再次凝滯。
可誰也沒想到,寧國公聞,竟再次撩起袍角,對著楚云崢,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跪了下去。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皇上,老臣知道此事讓您為難。”
“老臣愿以畢生軍功,丹書鐵券,所有榮寵……換取皇上一個恩典。”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擲地有聲:
“赦墨氏遺孤婉棠,無罪。”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