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棠目光迅疾一掃。
惠妃坐在皇帝另一側,面容冷峭。
麗嬪在下首,眼中盛滿擔憂。
順嬪則低垂著頭,恨不得縮進陰影里。
其余嬪御神色各異,皆是一臺好戲的看客。
看來皇后是將所有熱都給叫來了。
今天這場戲,是要鑼鼓喧天的才行。
她規規矩矩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不知召臣妾前來,所為何事?”
“嗒”一聲輕響,楚云崢擱下茶盞。
聲音不大,卻讓殿內所有人心頭一跳。
他抬眼,目光如鷹隼鎖住婉棠,開口竟非斥責。
而是沉聲問:“棠棠,有人告你私通外臣。可有此事?”
蕭明姝明顯不滿,除了這么大的事情,不直接送去慎行司,已經看在皇上恩寵的份上。
可皇上不僅不震怒,竟然是先詢問婉棠真相?
這還是皇上嗎?
婉棠緊繃的心弦反而微微一松。
于帝王而,天下最重。
若指控是她勾結朝臣圖謀不軌,她當真要懼。
可這個……
她竟低低冷笑一聲,抬眸直視帝后,語帶譏諷:“誣告臣妾之人,當真愚蠢至極。”
目光意有所指地掠過皇后。
蕭明姝眉頭驟緊。
她身后的大宮女白薇立刻厲聲呵斥:“德妃!御前豈容你放肆!”
“白薇姑姑,”婉棠聲調倏然轉冷,“本宮再如何,也是皇上親冊的德妃。”
“你一個奴婢,也配在御前代主子訓斥本宮?”
白薇臉色霎時慘白。
此時,那一直瑟縮的順嬪唯唯諾諾站了起來,聲音細若蚊蚋。
不敢看婉棠一眼:“皇上,臣妾親眼所見,德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往宮外傳遞信物。”
“至于東西要交給誰,臣妾不知。”
順嬪聲音越發微弱,一副誰也不干了得罪,卻又不得不說的樣子。
蕭明姝立刻假意嘆息,火上澆油:“皇上,旁人之或不可盡信。”
“可順嬪性子柔順怯懦,您是知道的,若非確有其事,她斷不敢捕風捉影,妄加指控。”
楚云崢面容依舊深沉,看不出喜怒,目光仍落在婉棠身上,似在權衡。
蕭明姝話鋒忽地一轉,聲音染上無奈:“更何況,我們抓到的那傳遞之人,是晏王府的人。”
“晏王”二字如同驚雷劈落殿中。
楚云崢臉色驟然鐵青,眼中風暴驟起。
他與晏王勢同水火,此名便是逆鱗。
觸碰不得。
“帶上來!”帝王怒喝聲震屋瓦。
兩名侍衛立刻拖上一個血肉模糊的小侍衛,狠狠摜在婉棠面前。
濃重的血腥味撲來,婉棠驚得后退半步。
蕭明姝一個眼色,侍衛一腳踩在那小侍衛腿骨傷口上。
慘叫聲中,那人涕淚橫流,顫聲求饒:“招!奴才都招!”
“是拿了銀子,替晏王府從宮里往外帶東西。”
“奴才財迷心竅,別的……別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皇上!”
楚云崢猛地看向婉棠,眼底最后一絲溫度蕩然無存,聲音沉冷如冰:
“跪下。”
婉棠依跪下,裙擺無聲鋪散于冷硬的金磚之上。
她抬起頭,眼中是一片恰到好處的茫然與困惑。
并未直視帝王盛怒的容顏,而是微垂著眼簾,姿態恭順卻不解。
蕭明姝聲調揚起,帶著冰冷的質詢:“德妃,事已至此,你竟無話可說?”
婉棠輕輕搖頭,聲音里帶著純粹的疑惑。
仿佛真的被困在迷霧之中:“臣妾……不明白。”
她緩緩抬眸,目光最終落在楚云崢臉上。
那眼神里沒有委屈,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不解,“臣妾不知,為何要跪?”
楚云崢對上她那清冽而不含雜質的目光,心頭那根緊繃的弦似乎被撥動了一下。
怒意稍斂,但痛惜與猜疑仍在翻涌:“朕絕不許你與晏王有任何牽扯!”
“晏王?”婉棠的困惑更甚,她微微蹙眉,邏輯清晰地反問,“晏王與臣妾有何干系?”
“那侍衛,臣妾從未見過。”
“為何他的罪責,要算在臣妾頭上?”
“事到如今,你還在朕面前裝傻充愣?!”蕭明姝聲調陡然拔高。
帶著痛心疾首的斥責,“本宮平日是如何教導你們的?”
“后宮妃嬪,當以皇上為天,潔身自好,謹守本分!”
“你……你怎能如此不知廉恥!晏王不過入宮小住幾日,你便……”
“皇后娘娘!”婉棠聲音微揚,打斷了皇后的話。
她胸膛微微起伏,顯是動了氣,但儀態依舊維持著,“請您慎!”
“無憑無據,為何要這般血口噴人,污臣妾清譽?”
“血口噴人?”蕭明姝冷笑一聲,姿態優雅地拂了拂袖擺,“是不是污蔑,自有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