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默了一段時間,隨后天上的悶雷再次響起,轟隆隆,幾乎就在我的頭頂。
我聽到周圍突然呼嘯而來的風,伴隨著參差不齊的吶喊聲,腳步聲。
我想,這也許來自山腳下的那群人。
嬰婪果然暴怒,他對我的絞殺甚至準備了萬全之策。
閃電劈不起我,可以,他讓阿承困死我,困在手下,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阿承的招數不奏效,可以,他還安排了黑壓壓幾乎一山的士兵,哪怕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我今日都會被淹死在這。
我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要這么設計我,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我的眸子慢慢地轉動,看到第一批先遣軍距離我已經只剩下大約一百米,心里漫不經心地思考――
當真只是因為我今天逃了婚,讓他在眾人面前丟了臉?
這么大陣仗,不可能是短短十幾分鐘就安排好的,那么便是蓄謀已久了。
全副武裝的士兵,人手一把鋒利的劍,吶喊著自己的憤怒,朝我奔來。
他們表情猙獰,但統一的,雙目無神,瞳孔失焦。
我挑了挑眉,都被控制成了傀儡?
那他們顯露出的憤怒便不是他們的憤怒,而是隱藏在他們幕后黑手的憤怒。
我仰頭對著天,無奈又譏諷地笑了笑。
吶喊聲近在耳畔,我抬手運氣,感覺到身后兩側肩胛骨都在隱隱發著燙。
那是我作為上神的力量,已經許久不見了。
在第一個倒霉士兵的劍即將由上而下朝我劈下來的時候,我身后一雙翅膀陡然生出,蓄力向前一扇,我面前的眾人便一齊向后仰倒。
而傀儡是殺不死殺不盡的,后來的涌上來,倒下的再次爬起來,無窮無盡。
我有些疲于應對,又在一瞬動了惻隱之心,想著這些士兵也是被人當了棋子的可憐人,所以并未蓄力發動真正的攻擊,只是扇動翅膀,不讓他們靠近。
在這群前仆后繼的傀儡之中,有一個人自人群后方凌空飛起,手里的弓拉的很滿,正是傀妒。
他在空中,一瞬便注意到了被一雙火紅翅膀包圍的我,眼睛吃驚地瞇了瞇。
隨即他手中的箭倏地飛出,正中離我最近的士兵的眉心。
“小啞巴,你怎么還……”
他話說到一半止住,因為他看到了我身邊滿是血污的胡鄰。
胡鄰的身子已經徹底軟了,像個破爛的玩偶,身上滿是血污。
曾經他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形象,現在的他就有多么狼狽,幾乎讓我不忍看他,一看就要落淚。
“他……”,傀妒輕巧地落在我身邊,又注意到了那對火紅的翅膀正是從我身后長出,眼睛震驚地瞪大,“小啞巴,你……”
我抬眸直視了他,他的目光與我交匯的一瞬間,他的眼皮微微一跳,人也向后退了半步。
我想是我眼中的疏離和絕望太過明顯,此時我不用語一句,他應該能夠知道,無論今日我是死在這里,還是安全返回,我們都將老死不相往來。
天界和妖界,立場不同,到底如何能成為朋友呢?
遺憾嗎,遺憾吧,其實他人不壞,起碼對我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