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再費心?”他聲音低沉,“你我之間,早已無話可說。”
“可我仍是寶珠的母后。”她淚眼婆娑,跪地不起,“我害過你,騙過你,可我對珠兒的愛,從未虛假。求你……讓她嫁一個她真心愿意的人,而不是你認為‘合適’的人。她還小,她該有選擇的權利……就像……就像我當年,也曾渴望過那樣一個人。”
君凌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你當年,可曾真心愛過我?”
梅后抬頭,望著他,眼中淚光閃動。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將平安符遞上前:“這符,我戴了二十年。每夜入睡,都放在枕下。你說呢?”
君凌接過,指尖觸到那早已磨舊的絲線,鼻尖似聞到一絲極淡的梅香――那是她慣用的香,許多年未變。
他閉上眼,仿佛看見當年那個嬌怯怯的梅妃,捧著一盞茶,輕聲說:“陛下,今日的茶,我親手泡的。”
可那一切,都成了灰。
他睜開眼,聲音冷如寒鐵:“你曾真心,卻也親手毀了這份真心。你害我子嗣,欺我至深,如今卻要我為你女兒破例?”
“我不求破例。”她搖頭,淚落如珠,“我只求你,別讓珠兒走上我的老路。我悔,卻無怨。我只恨……沒能做個好母親。”
君凌凝視她良久,終是嘆息一聲:“你走吧。”
梅后一怔:“陛下……?”
“我賜你一壺酒。”他從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壺,放在案上,“飲下,便無痛苦。這是你我之間,最后的體面。”
梅后看著那壺,笑了,笑得凄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能不能再讓我見女兒一面?”梅后祈求的看著他。
君凌沉默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很快,寶珠公主被帶到了慈元殿。
她看到形容憔悴的母親,寶珠一下子撲進她懷里,泣不成聲:“母后,您怎么成這樣了?”
梅后輕撫著她的頭,強忍著淚水:“珠兒,莫要傷心。母后只愿你往后能尋得良人,一生順遂。”
寶珠淚眼朦朧地看著君凌:“父皇,求您放過母后,她已經知錯了。”
君凌別過頭,聲音有些哽咽:“這是她的命數。”
梅后將寶珠拉到身前,把平安符系在她身上:“珠兒,這平安符你收好,愿它護你一生平安。莫要像母后一樣,困于這深宮之中。”
說完,梅后緩緩拿起那壺酒,仰頭一飲而盡。
她的身形有些踉蹌,君凌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卻終究還是停住了手。
寶珠大哭起來,哭聲在寂靜的宮殿中回蕩。
毒發極快。
她踉蹌幾步,靠在柱上,唇角溢血,卻仍努力望著君凌,輕聲道:“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女兒,就靠你了。”
聲音漸弱,終至無聲。
君凌立于原地,望著她緩緩倒下的身影,久久未動。
他拿起那枚平安符,緊緊攥在掌心,仿佛要將那點余溫,永遠留住。
慈元殿,重歸黑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