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青黛睜開了眼。
不知怎的,這夜她睡得十分安穩,竟一次也沒驚醒。
隨著青黛動作,蓋在身前的黑色外袍滑落,與此同時,一個狀似香囊的玩意兒從袍內滾出,落到地面。
青黛看著外袍,想容猙應該已經動身前往圣靈祠了。
她拾起地上物什,解開纏繞在上的細繩,發現這東西是個白布裹成的藥草包,有拳頭大小,鼓鼓囊囊塞了很多藥材。
青黛粗略地翻看,其中還有不少是皇室特供的名貴藥材,不要銀子似的往里放。
白布內層寫了大字:
“西越多蟲蟻,請郡主小心。”
字跡狂放,很好辨認。
還有一行小字,躲在角落:
“令夷、令夷、令夷。”
筆跡稍亂,像是容猙一遍遍練習該如何喚她的名字時,在白布底下無意識寫上去的。
這位六殿下雖然腦中總是產生殺人殺人的邪肆念頭,但有些地方真是笨拙得可憐。
青黛笑了一聲。她出發前自然有帶預防蛇蟲的香料,只是…
她低頭將這個丑丑的白布小包系到了腰間,伸手拍了拍,以做回應。
這場試煉的第三日下午,青黛終于邁入了西越地界。
雖然同在交龍嶺,但明顯能感受到此處更加潮濕,且越往前走,越發悶熱。
除了隨處可見的蟲,腳下踩的土地苔蘚遍地,十分濕軟,稍有不慎就會滑倒。
青黛不得已慢下了趕路的速度。
入夜后,青黛照例找了個較為安全的地方歇息。她清理干凈周圍的雜草,升起了火,再將自己帶來的香料撒到地面防蟲。
閉眼后,還是依稀可以聽見蚊蟲嗡嗡聲。她想了想,從行囊里拿出了容猙外袍,蓋到自己身前。
聞著衣袍上很淡的沉香味,青黛朦朦朧朧地想,在這只歇息兩個時辰,等天稍微有了點亮色,就繼續趕路。
忽然,青黛能感覺到她面前籠下了一片黑影。
青黛瞬間警覺。
她暗中握緊了劍柄。
是人?
只有一個人?
那團黑影的動作很慢很輕,似乎也是怕吵醒她。
沒察覺到殺意,青黛索性閉著眼,看看黑影到底想做什么。
但莫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那團黑影都沒有動。
忽然,青黛能感覺到那人小心地扯起了外袍的一角。
青黛緩緩睜開眼。
面前男人半跪在青黛身前,正低頭看他手中握著的那一截布料,似乎想盡力辨認出什么。
他長發披散,前額發絲微卷,蓋在眼前,脖頸處還繞著一圈圈的白色麻布。
青黛輕聲笑,“夏侯公子在看什么?”
“在…”夏侯子舟的聲音驟停,他立馬嫌棄地丟開手中衣角,噌得一下起身。
“哼。”他看都沒看青黛一眼,“我還以為郡主會死在西越。”
青黛聞只是笑,她重新蓋回外袍,合上了眼,就不再管夏侯子舟。
夏侯子舟等了半晌,也沒聽見青黛問他話,他扭頭,面色不善,“你…!”
“姬令夷!”
對面還是沒反應。
夏侯子舟便一腳踩上香料,“我們西越深山的蛇蟲毒性猛烈,你這東西能防住什么?”
“北瑯人果然一點也不懂藥毒之術!”
對面呼吸均勻,仍未給一半字的反應。
“姬令夷!”也不知夏侯子舟哪來那么多火氣,“我怕你死在西越,偷偷進入龍嶺,你竟然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銀光一閃,夏侯子舟脖頸處的麻布應聲破開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