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次......謠散開后連東宮都沒來得及出手制止呢.....
幾乎同一時間,務本坊內卻是炸了鍋似的!
尤其是那些飽受東宮厚愛的寒門學子.....
張遠家那低矮的土屋里,油燈的光芒比往常更加跳躍不定,映照著幾張年輕卻因憤怒而緊繃的臉。
窗外秋風嗚咽,卷起幾片枯葉,拍打在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放他娘的狗臭屁!”
王二猛地一拳砸在炕沿上,那本就搖晃的土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炕桌上那本被翻得卷了邊的《貞觀實務通鑒》都跳了一下,“沙地種糧?那才叫顆粒無收!\"
\"種棉花那明明就是變廢為寶,可你們聽到這幫殺才說什么?”
“簡直就是舌頭底下壓死人,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另一個名叫李文的學子,性子稍弱些,愁眉苦臉地搓著手:“王兄,現在光生氣有什么用?”
“世家向來把持輿論,聲音也夠大。”
“不像咱們,說破天也沒幾個人聽得見。”
這時另一人也站出來道:“可不就是這樣?”
“諸位是沒看見,今日我從縣衙回來的路上,看見咱們坊口幾個老學究都在那里搖頭晃腦,說什么‘重利輕義,非治國之道’,引得一幫人附和,真真氣煞人也!”
“這幫人鐵定是收了世家大族的腌臜錢!”
這話一處,一幫人都開始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可句句都在為東宮和朝廷擔憂.....
畢竟他們這些真正挨過餓受過東的人才知道,棉花究竟是不是好東西......而且自打棉花這玩意兒面世后,他們這些飽受新科舉務實制度熏陶的學子們,那可都是親自到郊外那個秦家莊子上探查過詳情呢。
所以才會如此義憤填膺......
而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之時,那個兩榜榜首張遠,卻一直沒有發,之事屋內那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緊抿的嘴唇和專注的側影。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卷粗糙的麻紙,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旁邊還有炭筆演算的痕跡。
那是他這幾日利用休沐,千方百計從京兆府和戶部借閱,抄錄的零星數據。
歷年沙地產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記錄、朝廷因邊軍凍傷而支出的撫恤和醫藥費用概要、甚至還有往年賑災調糧的耗用情況。
他的手指用力地點在那些冰冷而真實的數字上,因為極力壓抑著情緒,聲音顯得有些低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道:“諸位,光罵是罵不倒謠的!光生氣,也生不出道理來!”
“依我看,他們說他們的,那我們就說我們的!”
“他們用嘴皮子搬弄是非,我們就用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跟他們辯個明白,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他抬起頭,目光如同被磨礪過的匕首,掃過王二和李文:“王二,你算術最精,幫我仔細核算一下,若是關中閑置的沙磧地能產出同等價值的棉花,相較于往年那些近乎荒蕪的產出,朝廷是虧是盈,是省還是費?”
“李文,你文筆好,立刻去翻《荀子·富國》篇。”
“把里面開源節流四個字的精髓,化為現成的道理!”
“其他人拾遺補闕!”說著,張遠沖所有人行了一禮,鄭重其事說道:“諸位,東宮和朝廷待我等不薄!”
“現在.....咱們報效朝廷與東宮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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