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援兵來了!”
瞭望塔上的士卒帶著哭腔的狂喜吼聲終于傳來!
只見風雪中,一條由無數火把組成的長龍,正從定北堡方向急速奔來!
馬蹄聲如悶雷般滾滾而至!
當先一員將領,正是被李安期緊急調來的唐軍校尉!
“放箭!”
校尉一聲令下!
“嗡......!”
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射入狼群!
瞬間射翻了一大片!
“殺!”
唐軍騎兵如同鋼鐵洪流,轟然撞入狼群!
雪亮的橫刀揮舞,帶起一蓬蓬血雨!
訓練有素的戰陣和鋒利的武器,遠非流民降俘的各自為戰可比。
狼群的攻勢瞬間崩潰,哀嚎著四散奔逃,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戰斗結束了。
營地邊緣,一片狼藉。
雪地上布滿了人狼搏斗的痕跡,暗紅的血跡和狼尸。
流民和降俘們互相攙扶著,喘息著,許多人身上帶傷,臉上卻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共同經歷過生死搏殺后難以喻的情緒在悄然滋生。
陳石頭拄著鐵鍬,喘著粗氣,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他抬起頭,正好看到不遠處,侯莫陳咄苾正撕下自己破爛的衣襟,粗魯地包扎著大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動作兇狠,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侯莫陳咄苾似有所感,也抬起頭,兩人目光再次在空中相遇。
風雪依舊,沉默彌漫。
片刻,侯莫陳咄苾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個有些猙獰,卻似乎少了些戾氣的笑容,他費力地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對著陳石頭晃了晃,用生硬的漢話道:
“酒!馬奶酒!驅寒!敢喝嗎?”
陳石頭愣了一下,看著對方那混雜著狼血,汗水和雪水的臉,又看看他手中晃動的皮囊,臉上那道刀疤也微微扯動了一下。
他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污和雪水,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接過皮囊,拔開塞子,仰頭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滾燙,帶著濃重腥膻味的液體順著喉嚨燒下去,嗆得他連連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咳咳……夠勁!”
陳石頭喘著粗氣,把皮囊扔回給侯莫陳咄苾。
侯莫陳咄苾接過,也仰頭灌了一大口,喉結劇烈滾動。
兩人對視一眼,什么都沒說,卻又仿佛什么都說了。
在這冰天雪地,生死邊緣掙扎的絕境里,一種基于生存和血性的,原始的認同感,在無聲中悄然建立。
風雪中,定北堡的輪廓在遠處若隱若現。
堡墻上,李安期裹著厚裘,遠遠望著劫后余生的營地,望著那些互相攙扶,甚至開始分享食物和傷藥的流民與降俘,望著陳石頭和侯莫陳咄苾并肩站立的模糊身影,一直緊鎖的眉頭,終于稍稍舒展了一些。
“收其民……”
他低聲自語,疲憊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這第一步,雖然染著血,浸著淚,伴著風雪和狼嚎,但似乎……真的開始生根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