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面上是去撫州查案,暗地里再和江元音去嵐州安家。
因為已經“和離”,屆時他再只身一人回到汴京,李彥成也不會過問江元音的行蹤。
齊司延沉聲道:“明日我們便啟程南下。”
江元音頷首,猶豫了下,還是出聲問道:“侯爺,當真舍得?”
便是他父母早逝,這侯府當是存儲著他父母過往,以及他同父母相處的回憶的地方吧。
齊司延輕“嗯”了聲,試圖消散她心中的愧疚,溫聲道:“父親、母親當在我的心中、腦海,而不該在一座府邸里。”
他這話幾分寬慰,幾分真心,“這侯府是父親、母親大勝胡人歸來后,受封賞賜的,若要按待的時間,其實父親、母親也甚少待在侯府。”
“何況我又不是不回侯府了。”
江元音心底一片溫熱,動容看他。
齊司延不忘抓住這個機會,討要承諾:“阿音若是覺得虧欠了我,余生可要待我好些,不要負我。”
“我如何待侯爺不好了?”江元音不服地瞟了眼餐桌,“我為侯爺熬藥、縫制香囊、下廚做菜,還待侯爺不好?”
齊司延眼神幽怨,理直氣壯道:“……可你對我沒有耐心。”
江元音認真求教道:“那要如何才算是對侯爺有耐心?”
“比如……”齊司延清了清嗓子,“下回試著多喚兩聲‘夫君’?”
江元音反應過來,從善如流地回應道:“好的,夫君。”
齊司延唇角微揚,眼角眉梢都透著滿足。
說完了正事,江元音沒忘記曲休退下時求助的眼神,繼續發力道:“若不是曲休,我還不知夫君如此珍視我的心意,夫君得多謝曲休。”
“……好。”
兩人膩歪了一陣,齊司延去了書房。
他要啟程南下,汴京內有很多事要部署交代。
而江元音喚雪燕召集了她自江家帶來的仆婦們。
齊司延此番陪她南下,最多待個三兩月,便會回京。
侯府的奴仆她自不會動,但這些她從江家帶來的,她決定給她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江元音坐在主位,雪燕端了個木盤,上面放著數袋銀錢,而清秋手中則拿著一疊賣身契。
江元音道:“我此番南下,一切都沒有定數,我與你們主仆一場也是緣分,今日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可以隨我南下,或留在侯府,也可以拿了賣身契,另謀出路。”
“若是決意另謀出路,”她抬手指了指雪雁手中的木盤,“這些盤纏,算我的一點心意。”
仆婦們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有人盯著那一袋袋銀錢和賣身契,覺得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一番蠢蠢欲動后,鼓起勇氣開了口:“夫人,小的想出去看看……”
江元音沒有一句阻攔的話,示意清秋找出其賣身契,又示意雪燕拿一袋銀子給她。
有人帶了頭,其余猶豫的人見其真的輕輕松松拿到了賣身契和一袋銀錢,紛紛上前。
很快,江元音面前只剩下兩個嬤嬤。
她平靜望著兩人,靜待其選擇。
一個嬤嬤道:“夫人,老奴年紀大了,不想再顛簸折騰,老奴……想留在侯府。”
另一嬤嬤隨之表態:“老奴也是。”
江元音點頭:“好,我會將你們的賣身契交予侯府管事,日后你們安心留在侯府便是。”
清秋將二人的賣身契整理出來,卻發現手中還留有一張。
她認識的字并不多,但一眼便瞟到認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眸光閃爍地詢問江元音:“夫人,這是我的賣身契?”
“嗯,”江元音真心實意道:“你在汴京長大,去了南方未必適應,清秋,你今年不過十六歲,想不想出去看看?”
她補了句:“你若要走,我會替你另備盤纏。”
清秋這半年盡心盡力,忠心耿耿地侍候她,她會為其備一份更厚重的盤纏。
清秋霎時紅了眼,卻不是感動,而是委屈:“夫人不要清秋了?”
她哽咽道:“是清秋做錯了什么?清秋哪里做得不好?”
江元音搖頭,“因為你做得很好,才交由你自己選擇。”
留在侯府,其實生死難料,一旦將來齊司延復仇失敗,侯府不會有活口。
而隨她去嵐州,一切亦是未知的。
最好的選擇,其實是恢復自由身。
但這些她沒法點明。
清秋理解不了,也萌生了質疑,抬眼瞅了雪燕好幾眼,愈發委屈道:“那為何雪燕不用做這個選擇?”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珠子往下掉,說出了心里堆積了很久的話:“我曉得雪燕同夫人,是一起長大的主仆情誼,我在夫人心中,定比不上雪燕有份量,我、我也沒想同雪燕爭。”
“但我以為只要我多做些,再過個三五載,在夫人心里,我也能和雪燕一樣重要。”
“可……夫人卻不要我了……”
“笨蛋,瞎吃味!”雪燕放下手中的木盤,沒好氣地戳了戳清秋的腦袋,道:“當初夫人出嫁,離開江家時便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了,我不是不用做這個選擇,我是比你早做了選擇!”
“真、真的?”
“當然啦,”雪燕抬手幫她抹眼淚,道:“那你就留下來,正好你最最勤快,也方便我偷懶咯。”
清秋期盼看向江元音,“清秋不想去外面看看,清秋只想和雪燕一起留在夫人身邊,可以嗎?”
江元音頷首:“好。”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