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心中恍悟。
怪不得要三天。
有這馬車在,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公子,今夜就在此歇息吧。”
阮鴛指了指篝火旁一處鋪著干燥草墊的空地,語氣溫和。
“條件簡陋,別嫌棄。”
“怎敢嫌棄,一息安身之地,寧某求之不得。”
寧凡搖了搖頭,客氣的道。
他走到那草墊旁,緩緩坐下,繼而幾乎是癱躺下去。
繼續閉上眼睛,調整著呼吸,同時依舊維持著天人意對周圍數十丈范圍的感知。
營地里其他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或明或暗地掃過他。
好奇,審視,警惕,疑惑……
種種情緒混雜在那些視線里。
一個來歷不明,重傷瀕死的陌生人突然加入,足以打破這支小商隊原有的平靜。
一名年輕的護衛湊到阿明身邊,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音問道。
“阿明哥,那人真沒問題?我看他傷得邪乎,不像一般人能弄出來的……”
阿明目光盯著跳動的篝火,火焰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只有身邊人能聽見。
“不知道。”
他頓了頓,補充道。
“我們只管保護好小姐,小姐既然決定了,我們遵從便是。”
“盯緊點,別讓他靠近車馬和重要貨物。”
“……”
年輕護衛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些促狹又擔憂的神色,聲音壓得更低。
“阿明哥,我剛才好像看見,阮小姐臉挺紅的,跟那小子說話時態度也不對,他倆不會……”
阿明的側臉肌肉,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握著刀柄的手突兀用力。
但僅僅一瞬,他便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面容,眼神卻冷了幾分。
“小姐的事,不是我們該過問的,守好你的夜。”
他打斷年輕護衛的話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
年輕護衛脖子一縮,訕訕地閉上了嘴,退到一旁。
阿明的目光,越過跳躍的火光,落在遠處草墊上那道靜靜躺臥,仿佛已經沉睡的少年身影上,許久未曾移開。
……
山林間的夜晚,在篝火的嗶剝聲和斷續的蟲鳴中緩緩流逝。
天際剛泛起一層淡淡的魚肚白,林間還彌漫著清冷的晨霧與草木濕潤的氣息,營地便已有了動靜。
商隊伙計們開始默默收拾行裝,熄滅篝火,給馬匹套上鞍韉。
護衛們則早已起身,警惕地巡視著周圍林地。
寧凡也早已醒來。
或者說,他根本未曾深眠。
重傷之下,身體的痛苦和本能的警覺讓他始終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淺息狀態。
經過一晚的修養,寧凡現在活動身體,基本上不會有劇痛了。
就在他掙扎著坐起身時。
馬車廂的簾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掀開。
阮鴛探出身,晨光映著她洗漱后清新明麗的臉龐,她目光一掃,便落在了正勉強支撐著身體的寧凡身上。
幾乎沒有猶豫,她輕盈地跳下馬車,徑直走到寧凡面前,嫣然一笑,聲音清脆如林間早起的雀鳥。
“公子,你傷勢未愈,行動不便,就莫要勉強步行了。”
她側身一指那輛寬大的馬車。
“上來吧,與我同乘一車,路上也平穩些,利于你休養。”
這話聲音不大,卻讓正在檢查馬具的阿明身體陡然一僵。
他猛地轉過身,幾步就跨到了阮鴛和馬車之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焦急和反對,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生硬。
“小姐!不可!”
他手臂一橫,雖未觸碰馬車,卻是一個鮮明的阻攔姿態。
“那是您的馬車!豈能讓一個,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同乘?于禮不合,于安全更是大有隱患!”
他語速很快,目光銳利地刺向寧凡,里面的警告和敵意幾乎不加掩飾。
讓這小子跟小姐同處一個封閉的車廂?
誰知道他會做什么?
小姐未免也太太不設防了!
阮鴛沒在意阿明的勸阻,她只是微微歪了歪頭,看向寧凡,眼神清澈而堅持。
“這位公子傷重如此,連站立都需勉力,難道還要他跟著車隊跋涉山路嗎?”
她語氣溫婉,卻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柔和力量。
“出門在外,互助本是應當。”
“公子,請上車吧。”
“……”
阿明的臉色,在晨光中瞬間變得鐵青!
他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雙眸死死盯著寧凡。
幾乎要噴出火來!
寧凡:“……”
寧凡見狀,聳了聳肩。
莫名其妙。
這咋還記恨自己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