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齊王李元吉抗旨出府,前往玄武門,欲截殺太子。
技不如人,被尉遲敬德一箭射死。
翌日。
尉遲敬德負荊請罪,皇帝李淵沉默半響,仰天長嘆一聲,稱尉遲敬德為有功之臣,不該懲罰。
旋即,李世民面容悲戚道:“父皇,兒臣懷疑,齊王背后有人挑唆。”
“齊王平日里雖驕橫霸道了些,卻也從未有過要手足相殘的意思。”
“況且。”
“齊王被父皇禁足已久,又怎么可能會知道外頭的消息,會知道兒臣昨日將路過玄武門。”
“再者,看守齊王府的,是父皇您親自調去的北衙軍,僅憑齊王和他府中的那些侍從,當真能這般輕而易舉地殺出來嗎?”
這話……確有幾分道理。
李淵瞇了瞇眼,眼中透出一抹冷厲之色。
眼下這情形,與當初讓建成同世民爭的情形不同。
當初那群老油條好歹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該做什么,做到什么地步,都有他來把控。
可這回,有人背著他,拿他的兒子當刀使!
這不僅僅是沒把李元吉當個王爺看,甚至是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世民,你去查查。”
挑唆皇子爭儲,誅九族都不為過!
“兒臣領命!”
李元吉固然不討喜。
可躲在李元吉身后謀求算計的那一位,更加可惡該死!
現如今,在大唐之中。
只要李世民和李淵有心去查,便幾乎沒有能瞞得過他們的事情。
不過三日,背后之人便浮出水面。
薛萬徹挑唆齊王爭儲,并協助齊王逃出王府,按律當誅,其家產盡數抄沒。
家眷流放三千里。
儲位之爭,終于徹底落下帷幕,再難起波瀾。
李淵聽罷李世民的稟報后,面色悵然。
半晌,開口道:“朕想讓元吉依舊以親王之規下葬。”
“世民,你以為如何?”
死人的事,便是辦得再聲勢浩大,又能有什么用?
李世民自然不會計較這點小事。
“回稟父皇,兒臣并無異議。”
聞,李淵略松了口氣。
李元吉因在玄武門刺殺李世民而死,若世民咬定主意要計較,即便元吉死了,也該貶為庶人,扔到亂葬崗。
或許是老了。
也或許是經歷了李建成的事情。
李淵對自已生下的這些孩子略多了幾分憐愛與心疼。
如今,李元吉生前身后的名聲已然是一片狼藉,便只剩下這入葬之規,能夠勉強為他遮掩一番。
李世民望著李淵眼中的仁慈與不忍。
第一次這般清楚地認識到,父皇已經老了。
已經不再有以前的殺伐果斷,也不再有以前利用儲位之爭來弄權的狠辣殘忍。
反倒是真多了幾分父親的寬容與仁厚。
……
或許是因為失子之事。
在薛萬徹被斬首后的第二天,李淵便病倒了。
這病來勢洶洶。
又過了兩三日,不僅沒有半分好轉,甚至連榻都下不去了,人都透著幾分迷怔與恍惚。
好容易時至傍晚,喝了藥后,李淵勉強清醒了幾分。
“什么時辰了?”
說話時,他胸腔中呼哧呼哧,幾乎要蓋過說話聲。
裴寂聽到動靜,忙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