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父皇有意禪位于我。”
李世民垂眸看著手中的青玉茶杯,眼神晦暗不明。
這次禪位,父皇是真心或是試探并不一定,卻也代表父皇已經徹底地肯定了他。
肯定了他的能力,肯定他能夠成為大唐未來的君主。
陳修竹懶懶地倚靠在竹椅上,指尖輕點扶手。
“越是十拿九穩的時候,便越該小心。”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危機四伏的時候,往往戒心充足,不容易中招。
反倒是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完全放下戒備之時,猛地躥出一條毒蛇來,便極易被咬傷,甚至丟掉性命。
聞,李世民眉頭皺起。
李淵,李建成,李元吉,乃至所有兄弟,以及所有臣子的面孔一張一張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不消片刻,他便有了猜測。
“多謝先生。”
李世民起身,鄭重地沖著陳修竹行了一禮。
自從父皇將傳國玉璽交到了他手中后,不光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連他自已,也生出了幾分高枕無憂的憊懶。
若無先生提點,恐他當真要陰溝里翻船。
陳修竹淡淡擺了擺手,微闔雙眼。
秋后的螞蚱罷了。
若不是怕李元吉那個喪心病狂沒有人倫的玩意兒鬧出什么幺蛾子來,他都無需提點這一句。
……
御書房。
自從將國事交給李世民后,李淵便迷上了物理和化學,搜刮了好幾本有關物理和化學的書來瞧。
甚至翻出些古籍,在古籍中尋找科學的痕跡。
國不可一日無主,天也不可雙日同升。
既然決定將國事交由李世民處理,他就應該徹底丟開手,除了特別重大的事情外,都不必稟報到他跟前。
“陛下,不好了!”
李淵皺眉,面色不悅。
抬頭看見來者是裴寂時,臉色才略微好看一些。
“到底是發生什么事,也值得裴監你這般大驚小怪。”
如今的大唐稱得上繁榮昌盛,四海升平。
儲位之爭亦已落下帷幕,還能出什么不好的事,甚至值得跟了他數十年的裴寂這樣大驚失色。
“啟稟陛下!”
裴寂喘著氣,匆忙開口:“齊王領著家丁侍從,一路殺出了王府,往玄武門去了。”
玄武門……
今日世民要去巡查禁軍營,進出便要走玄武門。
混賬東西!
李元吉這個混賬東西,簡直就是在找死!
李淵猛地起身,高聲道:“快,快調北衙禁軍,速去捉拿李元吉,只管留那小子一條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元吉雖然相貌丑陋,性格乖戾,壓根不能與建成和世民相提并論。
可到底是自已的兒子!
他嫡親的四子中,玄霸命薄,李建成那個混蛋小子不孝,腳底板抹了油一般死遁逃了。
如今還留在他身邊的,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李元吉。
倘若李元吉當真刺殺成功,那便是大唐再無后繼之人,氣數已盡。
可若是李元吉刺殺失敗。
李元吉同李世民的感情,根本比不上李建成同李世民的感情。
他若失敗,恐怕世民不會留他性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即便元吉無甚大的本事,世民多半也不想留下一條隨時會躍起咬人的瘋狗。
從大唐國君的身份出發。
李淵明白,讓世民殺了元吉,是最好的選擇。
可從一個父親出發。
他還是想留住李元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