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馮異忽然開口,"全軍集結,校場點兵。"
"將軍,"張邯提醒道,"鄧禹將軍的帥帳在長安,此處只是前哨......"
"那就派人去長安,"馮異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告訴他,征西大將軍馮異,已到潼關。請他率眾將來見。"
他沒有說"請"字,用的是"率眾將來見"。這五個字,分量千鈞。
長安,未央宮廢墟。
這座曾經輝煌的大漢皇宮,在更始帝劉玄和赤眉軍輪番蹂躪下,早已千瘡百孔。
正殿的屋頂塌了一半,雕梁畫棟被燒得焦黑,連那塊"未央宮"的匾額都斜掛在梁上,仿佛隨時會墜落。
鄧禹就駐扎在這里。
這位年僅二十八歲的左將軍,此刻正坐在一張由門板臨時搭成的帥案后,案上堆滿了軍報和竹簡。
他面容英俊,劍眉星目,本是南陽有名的美男子,但連日戰敗讓他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顯得格外憔悴。
“馮異到了潼關?”他抬起頭,盯著報信的斥候,聲音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是,將軍。馮將軍已接管潼關防務,下令全軍集結。”斥候低頭,不敢與鄧禹對視。
“全軍集結?”
鄧禹冷笑一聲,將手中竹簡重重拍在案上,“他馮異好大的威風!陛下圣旨只說讓他節制諸軍,可沒說讓他奪我兵權!”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帳下諸將面面相覷,無人敢接話。
鄧禹的脾氣他們太清楚了――這位少年得志的將軍,最恨別人質疑他的能力。
從劉秀出使河北,他就投奔劉秀。自此,鄧禹一路勢如破竹,平定河北,功勞僅次于劉秀。
這次西征,他本想憑借此戰奠定自己開國第一功臣的地位,卻沒想到連戰連敗,顏面盡失。
“將軍,”長史樊崇(與赤眉首領同名)小心翼翼道,“馮將軍畢竟持節而來,代表的是陛下。末將以為,還是去一趟為好……”
“去?去做什么?”
鄧禹霍然站起,眼中泛著血絲,仿佛要噴出火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手指緊緊抓住案邊,似乎在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沖動。
“去看他如何耀武揚威?去聽他說教‘堅壁清野’的廢話?我十萬大軍折損過半,不是因為我不會打仗,是因為赤眉太過狡猾!”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整個營帳都被他的怒火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