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晨霧如鐵。
這座橫亙在黃河與華山之間的雄關,自古便是關東與關中的咽喉。
此刻,關墻上殘破的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上的"漢"字已被硝煙熏得發黑,透著一股敗軍之將的蕭瑟。
馮異抵達時,正見到這樣一幕:數百名傷兵橫七豎八地躺在關內校場上,哀嚎聲此起彼伏。
軍醫人手不足,只得用烈酒澆在傷口上簡單消毒,那刺鼻的酒氣與血腥氣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更遠處,一群士卒正圍在幾口大鍋前爭搶稀粥,粥里米粒稀少,幾乎能照見人影。
“這就是鄧將軍的西征軍?”馮異的副將張邯低聲問道,語氣中難掩震驚。
馮異沒有回答。他翻身下馬,銀白色的甲胄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這位征西大將軍今年三十有四,正值壯年,面容清瘦,雙目細長,總是半瞇著,仿佛對一切都洞若觀火。
他的戰馬通體烏黑,唯有四蹄雪白,名為“踏雪”,是劉秀在河北時親賜的寶馬。
“去,把軍需官叫來。”馮異吩咐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多時,一個滿臉油汗的軍需官跌跌撞撞跑來,見到馮異銀甲上的征西大將軍印,慌忙跪倒:“末將參見馮將軍!”
“軍中存糧還有多少?”
“回、回將軍,”軍需官擦著汗,“粟米三千石,麥兩千石,只夠全軍七日之用。”
“傷亡如何?”
“潼關以內,可戰之兵不足四萬,傷兵六千,每日減員三百余人……”
馮異微微頷首,神色不改。
他環視四周,目光落在一面被丟棄在地上的赤眉軍旗上――那是一面用紅布倉促縫制的旗幟,中央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赤色眉毛,針腳粗糙,卻透著一股子瘋狂的血性。
馮異心中暗嘆,鄧禹本是劉秀麾下的得力戰將,如今卻為何落到如此田地?
他想起了鄧禹曾經的輝煌戰績,那時候的鄧禹意氣風發,治軍有方,戰無不勝。可如今,他的形象已經在士兵們的心中大打折扣,軍心渙散,士氣低落。
馮異看著眼前的慘狀,心中明白,鄧禹的失敗已成必然。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戰場上的經歷,那些殘酷的戰斗,那些生死與共的戰友。他知道,戰爭的勝利不僅僅取決于兵力的多寡,更取決于將領的智謀和決斷。
而如今的鄧禹,顯然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亂了分寸,治軍打仗,一塌糊涂。
馮異決定,他必須要采取行動,拯救這支軍隊。他要讓士兵們重新找回信心,重新振作起來。他要讓鄧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重新成為一名優秀的將領。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