銧父母喪要守孝三年,這三年期間,本家的所有喜事都要停止。
孝順一點的,還要吃素守墳。
官員身為表率,遇到父母喪事,就要辭官回鄉守制二十七個月。
這就是所謂的丁憂。
那個官員要是敢不這么干,那就是貪戀權位,為人不孝。道德上就有大問題。
別說當官,連當人都不配。
趙謙母親病故的時候,他剛被提拔為工部尚書。屁股沒坐熱乎,就要辭官回鄉,他怎么甘心?
這可是一輩子一次的機會,工部尚書的位置,不可能給自己留二十七個月。
所以他對外宣稱,去世的是父親的小妾,就沒有回鄉丁憂。
現在被人翻出來了,太子又驚又怒。
其實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那就是奪情啟用。
皇帝覺得這個大臣太重要,不許你回家丁憂,在京城戴孝三個月,意思意思得了。
太子盯著趙謙,滿眼的責備。
意思很明顯,你為什么不早說?早說孤給你下諭旨,奪情啟用不就解決了。
趙謙也欲哭無淚。
殿下,說得輕松。
當時那種情況,我跟你還不太熟,你會為我頂著非議,奪情啟用么?
兩人眼神交流一下之后,太子終究還是開口道:
“趙謙之事,情有可原,是孤不想讓他走,特奪情啟用。”
“這件事就此揭過,任何人不可再提。”
他打算強行給趙謙背書。
畢竟六部重臣之中,就這么一個心腹,若是因此被罷官,他的力量就被削弱了。
趙謙心中狂喜,殿下為我背書,你們誰還敢嗶嗶?
我趙謙從今之后,乃是殿下的心腹寵臣,你們這些彈劾我的,都給我小心點。
太子以為有自己背書,彈劾之人迫于自己的權威,此事一定就此揭過。
卻不想。
\"請問殿下,奪情啟用的諭旨何在?\"一個都察院白頭御史站出來,朗聲問道。
太子一愣。
竟然真的有人敢當面揭破自己?
“大膽你是在質疑太子么?”趙謙跳出來,怒吼道,“你這是欺君之罪。”
一定高帽子扣下來。老御史呵呵一笑。
跟我吵架?
“沒錯,老臣就是在質疑殿下。因為根本沒有這樣的諭旨!”
老御史目光灼灼,盯著趙謙大聲回懟。
“身為儲君,竟然為無德佞臣粉飾,已有昏君之姿,今日臣愿以一腔熱血,潑醒殿下。”
“御史趙匡請赴死!”
老御史說著把帽子摘下,梗著脖子,對著太子大聲怒吼道。
太子震驚地看著老御史。
他哪見過這樣的場面?
父皇沒糊涂之前,他為數不多的幾次陪著上朝,滿朝文武無不是溫文爾雅。
跟父皇商量著來,基本最后都是父皇做主,根本沒任何反對聲音。
“你……你……瘋了……”
趙謙臉色慘白,氣勢全無,遇上一個不怕死的,這可怎么辦?
下意識看向太子。
太子的諭旨都是明發的,必須記錄在案,根本沒有工部尚書奪情啟用這一條。
否則大家肯定聽說過。
太子不過是想用自己的權威,壓下彈劾趙謙,顯然他想多了。
監國以來的第一場風雨到了。
“孤想發來著,只不過事情忙給忘了,補發就是,趙匡你何至于咄咄相逼?”
太子怒道。
“殿下確定是忘了?”趙御史咬牙問道,仿佛在醞釀下一次怒火。
太子精神緊繃之下,突然清醒過來。
趙謙為了繼續當官,是把母喪說成是父親小妾去世,這是故意欺騙。
如果太子被騙,那父親的小妾死了,何須發諭旨?
如果自己承認忘了發諭旨,那就是明知他欺騙,還跟他合伙一起欺騙群臣。
身為儲君,公然替無德佞臣欺騙群臣,那可不就是昏君之姿么?
太子說不過,惱羞成怒。
你一個老臣,為了這點人之常情的小事,竟然對我一個儲君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