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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087 老四現身

      黃菁菁不是口無遮攔之人,配合的把話題引到了老花的新屋上,屋前屋后圍的院子寬敞,繞著竹籬笆能栽種不少蔬菜,問誰家有沒有樹苗,幫著挪兩株出來,院子空蕩蕩的,栽幾株樹看上去喜慶些,在場的是年紀差不多的婦人,說話沒那么多忌諱,打趣道,“往后你陪著哪會冷清,俺門前栽種了幾株榕樹,旁邊發了根,你要是要,拿鋤頭去俺家挖就是了。”

      黃菁菁覺得不錯,倒是把她第一句話給忽視了,回家拿鋤頭去村里,但看老花也在,得知她去村里挖樹,拿冬裙把米久一裹,輕輕甩在后背,繩子交叉往后一繞托住米久屁股,要跟黃菁菁一塊去。

      黃菁菁上下瞄了眼他的身板,“不用,樹苗差不多有我高了,你去了也抬不動。”

      往回聽著這話,老花立即就慫了,這回卻較了真,“別看我身子單薄,力氣大著呢,你累得暈過去兩回了,我不都好好的,你身子骨難得好些了,可不能累著。”

      一倒下就要幾天才能緩過來,一家子人繃著臉擔心受怕不好受,何況又不是沒人干活,黃菁菁犯不著把自己累成那樣子。

      他回屋拿鋤頭,徑直朝外邊走,黃菁菁臉色沉著,“你知道地兒嗎,拿著鋤頭就走。等著,我和你一起。”

      劉氏跟王婆子去王家了,其中肯定有事,如今家里條件好了,她沒啥多余的心思,按部就班活著就夠了,但如果周士義回來,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她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家,不能因為周士義毀了。

      她拿著竹耙背著背簍,和老花并肩朝村里走,到了磨坊的位置,黃菁菁往里走了二十來步,叩了叩門,說了來意,對方側開身讓他們進去,黃菁菁還有事,叮囑老花兩句就奔著王家去了。

      周士義真敢回來,她便打斷他的腿,叫他不能禍害人。

      如此想著,心里的氣消些了。

      而此時的王家院子里,劉氏站在院子里,蒼白的臉上盡是尷尬,她無論如何想不到,她二嫂會跑到王家來,傳出去誰敢相信?

      鄭氏借劉老頭的死訊騙她回家,叫她對劉老頭心生愧疚,又借著辦喪事慫恿他們借糧食,把債賴在她頭上,為此,還讓她和黃菁菁起了隔閡。

      韋氏的死,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鄭氏,劉氏這么大沒恨過誰,鄭氏算是第一個,要不是鄭氏,她娘不會走得這么早,她不會因為愧對黃菁菁而和劉家斷了往來。

      鄭氏是罪魁禍首。

      王婆子觀察著劉氏的一舉一動,進了這道門后,劉氏除了最初呢喃的聲二嫂后就沒吭過聲,她怕自己聽岔了,萬一劉氏呢喃的不是二嫂怎么辦,這人是花錢買回來的,到她家的時候衣衫破爛,發髻凌亂,臉跟花貓似的,她瞧不上,結果對方賴在她家不走了,當天晚上就和王麻子睡一塊去了,清早簡單拾掇后,一張臉不是能看,她說是隔壁村劉家媳婦,被黑心肝的丈夫賣到山里了,遇著熟人才逃了回來。

      “周三媳婦,她是你二嫂吧?”隔壁村劉二確實把媳婦賣了,但王婆子上過一回當,不敢輕信對方的話,錢也沒給完,要找劉氏過來對峙后再說,見劉氏不不語,她心頭沒底,焦急問道,“周三媳婦,她是不是你二嫂啊?”

      劉氏眼角紅紅的,進院子后臉色就不太好,聞,臉上無悲無喜道,“不是,嬸子,你認錯人了。”

      搓衣服的鄭氏一愣,抬起頭,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咆哮道,“妹子,你說什么,你是不是要斷了我的活路啊,見不得人好是不是,我咋不是你二嫂,我嫁到劉家的時候你跟妹夫還沒說親,你問我妹夫家怎么樣,還是我告訴你妹夫憨厚值得托付終生的你忘記了啊,好狠的心哪,和你二哥一個德行,是要我死啊。”

      她掏心掏肺為了劉家人打算,到頭來落到被賣的下場,劉二那個殺千刀的,她要剁了他不可。

      劉氏揉揉眼睛,轉身欲離開,“你不是我二嫂......”她二嫂早被賣去山里了,不會再出現了。

      王婆子沉著臉,縱使二人不是姑嫂,但是熟人跑不了,她是在意自己的銀子值不值得花,王麻子年紀大了,找個知冷心熱的人不容易,她當然不愿意錯過,哪怕村里沒人買媳婦,王家成為全村的笑話她也不怕,只要王麻子娶著媳婦,比什么都強。

      “周三媳婦,你別走啊。”她反應過來,劉氏已經走到門口了,她抬手喊了聲,劉氏充耳不聞,王婆子氣得嘴唇哆嗦,瞪鄭氏眼,追了出去,“周三媳婦,什么話回來慢慢說,別急著走啊,聊一會兒又不會掉塊肉,急什么急。”

      她追到門口,而劉氏快拐至拐角了,要留住劉氏是不可能了,她氣急敗壞的跺腳,卻看劉氏停了下來,她大喜過望,三步并兩步跑過去,拽著她手臂往后拉,“嬸子再問你些話,耽誤不了你多久的,你都分家了,婆婆管也管不著你。”

      話剛說完,眼角掃過竹耙的勾,她抬起頭,便對上黃菁菁似笑非笑的臉,心跳漏了半拍,后退一步道,“黃寡婦......你來這做什么?”

      黃菁菁嘴角噙著笑,看得劉氏脊背生寒,她甩開王婆子的手,兩步走到黃菁菁跟前,“娘,您怎么來,嬸子找我確認件事兒,我這就回去了。”

      “她叫你你就跟著她來,黑心腸的把你賣了怎么辦,忘記老四是怎么走上歪路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膩了,地里的活不干了是不是。”黃菁菁嗓門大,聲音渾厚,目光驀然陰沉,嚇得劉氏噤若寒蟬,便是王婆子,心頭都有些犯怵。

      只是事情太過緊要,她不得不厚著臉皮道,“黃寡婦,我找周三媳婦幫忙確認件事,沒其他意思。”

      黃菁菁拐著彎罵她帶壞周士義她聽得懂,摸著良心說,周士義可不是她帶壞的,和她家王麻子也沒關系,周士義那個人就是個混人,什么事都來,以后鐵定要遭天打雷劈的,她還不想王麻子和他一塊呢,免得連累王麻子的名聲。

      黃菁菁蹙了蹙眉,冷冷的掃過劉氏,劉氏低頭看著鞋面,小聲把事情的原委說了,惹來王婆子點頭,“就是這么個事兒,我花了錢買回來的,總要看看值不值得,但周三媳婦硬說不是,我這也沒法子了。”

      總不能去隔壁村把劉家人叫過來吧,村里有人見過劉氏,但她信不過,萬一拿了好處故意誑她的錢的呢,萬無一失才成。

      周士義那人的話,十句十句假話,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邊結交了群狐朋狗友騙她,這個女人來歷不明,不能要,沒準是從窯子里出來的。

      黃菁菁沒有多問,斥道,“還不趕緊干活去,為了外人耽誤地里的活計,我看你是越大越不中用了。”

      管她什么鄭氏,就是王婆子真把鄭氏買回家又如何,是王家的事兒,和她們沒有關系。

      劉氏惴惴點了點頭,抬腳回去了,黃菁菁杵著竹耙,氣勢洶洶看著王婆子道,“周士義那個不小孝子沒回來找過王麻子吧?”

      王婆子心神一凜,抬起頭,脹鼓鼓的瞪著眼,生怕自己心虛被她看出來,不答反問道,“你什么意思,以為我家藏了你小兒是不是,他早先吃我的住我的,我沒問你要錢就是了,怎么著,人不見了,還怪在我頭上了,天底下哪有你這種當娘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我也跑了。”

      “我不會教兒子,沒你能耐,叫我逮著他,非得斷了他條腿不可,叫他偷我的錢,哼......”黃菁菁不知周士義跑哪兒去了,依著那種人性子,得知家里有了錢,肯定會回來打秋風,她不把話說死了,以為她好說話原諒他了,想回周家,門都沒有。

      見王婆子脊背端得筆直,眼珠子一動不動,她放狠話道,“人沒在你家最好,要是在你家,哼,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話完,她勾著竹耙就朝竹林去了,連背影都帶著股狠勁,王婆子見她走遠了,挺著的胸脯才耷拉下來,想著還在屋里挺尸的人,她猙獰著嘴臉,怒氣沖沖回了院子,一腳踹開了門,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鼻而來,兩個漢子倒在床邊,碗筷滿地都是,她走過去,使勁晃著王麻子肩頭,滿臉怒氣消了不少,無奈道,“怎么還睡著啊,人都罵到門口來了,麻子,麻子,趕緊醒醒。”

      王麻子迷糊的揮了揮手,閉著眼呼呼大睡。

      王婆子沒法,只得拽他腳邊的男子,拖著往門口走,“周四啊,可不是嬸子翻臉不認人,你那個娘是愈發厲害了,放出狠話了,我要是收留你要打我呢,你和你媳婦趕緊走,人我買下了,走得遠遠的,別回來了。”

      馬婆子多厲害的人啊,在村里幾十年都橫著走,結果呢,說攆出村就攆出村了,周家今非昔比了,她惹不起了。

      被拖拽著的周士義眼睛睜開一條縫,“我娘來了?”

      頓時,酒醒了大半,歪歪扭扭站直身體,縮著脖子到處張望。

      王婆子扇了扇鼻子,趕走鼻尖難聞的味道,指著竹林的方向道,“掃樹葉去了,你們趕緊走,嬸子惹不起你們一家子人,一百文是吧,我給你。”

      說著回屋拿錢去了,周士義伸了伸懶腰,見鄭氏舀水洗衣服,喲了聲,“真是賢惠,王麻子娶你是娶對了,往后你好好跟著王麻子,生個兒子,日子紅火著呢。”

      王婆子已經給了周士義二十文,再給八十文就成了,她把錢遞給周士義,“你說說你,當初留在村里多好,你二哥三哥都學會做席面了,一次能掙不少錢呢,你要留下,你娘還不得教你?”周士義和王麻子關系好,王婆子是盼著周士義好的,周士義過得好了能拉襯王麻子一把,偏偏,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留在村里不凍死也被我娘打死了,她心多狠您又不是不知道。”周士義邊數著錢,邊朝屋里喊著媳婦,不一會兒,方艷推開門出來,滿臉哀怨,“什么事。”

      “咱得走了,否則碰著我娘,有咱好果子吃。”他是從山里跑回來的,偷了黃菁菁的錢把債還了,得知周士文周士武到處找他,逼不得已帶著方艷躲進了山里,一躲就是大半年,偶然遇著被賣掉的鄭氏,才知道周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他娘掙錢了,家里還養了豬,哪怕分了家,但所有人對他娘好得不得了,連他們家的大恩人都找著了。

      方艷扭了扭腰肢,視線淡淡掃過洗衣服的鄭氏,抱怨道,“難道還去山里?山里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村里好,我不要去山里,十天半個月沒口飯吃,嘴里淡出鳥來了。”

      她要回周家,黃菁菁連周士武做出那等事都原諒了,他們不過偷些銀錢算什么,念及此她靈機一動,拉著周士義回了屋子,而洗衣服的鄭氏眼神閃了閃,甩了甩手上的水,輕手輕腳跟了上去,王婆子皺眉,“干啥呢,這才進門多久翅膀就硬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叫周四把你賣去別處,真以為我家麻子娶不到媳婦了是不是,一大把年紀了,離了王家看誰要你,還不趕緊干活。”

      屋里,方艷拉著周士義嘀嘀咕咕一通,周士義不住的嘿嘿輕笑,“我的好媳婦,還是你腦子靈活,娘年紀大了,最是信那些,就依著你說的辦。”

      兩人在屋里笑了會兒,把王婆子喊了進去,出來時,二人臉上盡是得意,周家掙了錢,只要回到周家,他們啥都有了,和王婆子說了句話,夫妻兩得意洋洋出了門,鄭氏眼巴巴道,“娘,您借錢給他們了?”

      周士義手里的錢明顯比方才多了。

      “關你什么事,好好干活,否則別想吃午飯,好吃懶做的臭婆娘,我家麻子肯娶你你就燒高香吧,膽敢偷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哼。”王婆子罵了句,心頭別提多痛快了,待周士義的計劃成功,她可就發達了。

      黃菁菁在竹林掃落葉,四周住著很多人家,她掃的樹葉不多,裝進背簍,沿著山腳去了其他樹林,勉勉強強裝滿背簍回來,馬家買媳婦的消息傳遍了,秦氏抱著田子,站在人堆里,豎著耳朵,聽得分外認真,見著她,忙過來說起王家的事兒,“馬婆子真是魔怔了,花錢從山里買了個兒媳婦回來,你猜猜是誰?”

      黃菁菁納悶,只聽秦氏道,“是周三媳婦娘家的嫂嫂,這世道還真是小,好死不死遇著那種歹毒心腸的女人,往后一個村,處起來多丟人哪。”

      鄭氏心思歹毒,設計陷害周三夫妻的事兒人盡皆知,據說劉氏親娘也是叫她給氣死的,劉二賣了她,隔壁村一片叫好,結果人又被王婆子買回來了,不是笑話嗎?

      “丟人什么,我家老三媳婦堂堂正正做人,不坑蒙拐騙,不偷奸耍滑,靠自己雙手吃飯,誰丟人還說不準呢。”方才在王家屋外,聽劉氏說起這事的口吻她就猜到一二,不成想是真的,鄭氏那種人在哪兒都不安生,和周家沒啥關系,要鬧也是鬧王家。

      秦氏想想也是,只是傳出去不太好聽罷了,她問黃菁菁,“要不要給劉家人捎口信,問問是賣到山里哪家的,莫不是自己跑出來的?”

      黃菁菁不愿意插手中間的事兒,拒絕了秦氏的提議,秦氏想想黃菁菁出面不太妥當便沒多說,她又說起鄭氏來,黃菁菁漫不經心聽著,經過岔口,忽然停了下來,秦氏好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老花側身彎腰,雙手前后拽著樹苗往前拖,他背上的米久不耐煩地呀呀哭著,秦氏好笑,“這種事哪用得著他做,我和他說請人搭把手,他說什么不肯,這是第二株了。”

      外之意第一株拖回去了,黃菁菁讓秦氏幫忙拿著竹耙,過去幫忙。

      老花累得滿頭大汗,加之背上背著米久,明顯感覺衣衫濕了,他停下喘口氣,就身側越過道人影,把樹根掉了頭,抖了抖連根拔起帶出的泥,輕而易舉拖著樹前行,他哎了聲,提醒道,“四娘,有些重呢,你身子剛好,別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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