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mlversion='1.0'encoding='utf-8'standalone='no'>\rw3cdtdxhtml>\r\r\r\r<title></title>\r\r\r\r<h3id="heading_id_2">第8章烽火四起</h3>
急促的腳步踏過幽暗密道,帶來消息的是勒夫是古爾薩司親衛隊的一員,他們假裝隨著古爾薩司離開奈布巴都,停留在靠近戰場的部落,在知道前線潰敗的消息后立刻趕回。
“勒夫劫殺了兩組斥候。”波圖說道,“其他親衛隊正在追第三組。”
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
“但是消息瞞不住。”娜蒂亞焦急道,“這會讓人起疑,如果阿突列巴都的隊伍進逼到奈布巴都,祭司院會起疑,古爾薩司倒下的消息會泄漏。”
“通知明兄弟跟景風立刻到祭司小院等我。”楊衍對娜蒂亞道,“帶厄斯金去祭司小院,現在。”
娜蒂亞驚訝,但沒有任何反駁,所以厄斯金現在就跟在楊衍身后,一起穿過蟲聲專屬的密道。
古爾薩司依然緊閉著雙眼,楊衍望著躺在床上的古稀老人,他的臉色蒼白,就在七天前,他還是整個關外最有權勢的人,用雙手將自已舉上高臺,一個足以俯瞰眾生的高度,但他已經太老,還來不及將支撐的基土夯實就已倒下,現在他只能靠著自已撐住這搖搖欲墜的高臺,不,自已始終是站在高臺上的人,要支撐起這座高臺是簇擁他的人,楊衍需要更多的人為自已穩固這基臺,利用一切古爾薩司為自已做好的準備,相信他為自已準備的石塊與土灰。
“你看到薩司的模樣了。”楊衍對厄斯金說道,“我要你帶一支隊伍守住大路,建立關閘,攔阻所有報信的斥候,不能讓前線戰敗的消息傳到奈布巴都。我能相信你,相信我的親衛們嗎?”
厄司金沒有質疑命令,他只回答:“我的離開會讓人起疑,但神子可以相信所有親衛隊會竭盡全力完成任務。”
厄斯金立刻離開著手安排,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李景風跟明不詳已經被通知來到祭司小院,他們就在古爾薩司養病的房間商談,楊衍甚至連古爾薩司的親衛隊都驅趕離開,只留下波圖、娜蒂亞與狄昂。
“阿突列會在多久后抵達。”明不詳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不知道。”波圖搖頭,“前線的情況我們不清楚,但會非常快,問題是我們沒有值得信任,可以委以重任的主祭,這樣前線的戰士會混亂。”
“敗戰的隊伍需要士氣,否則就會繼續戰敗。”李景風說道,“尤其是主帥被殺,戰場上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事情,能不能收攏潰逃的士兵關鍵在于士兵們覺得接下來的戰斗會不會勝利,士兵覺得會勝利就會回歸隊伍,否則就會有大量逃兵,我們需要一個能真正提升士氣的領導。我們要迅速建立第二道防線阻擋阿突列。”
“有這樣的人選嗎?”明不詳問。
“當然有。”楊衍點頭,“我去前線。”
“神子!”波圖驚詫,“你不能離開奈布巴都,我們有其他善戰的主祭,像是……”
楊衍當然聽出李景風的擔憂跟明不詳的提醒。
“他們都無法信任。”楊衍道,“你記得古爾薩司最后的吩咐,保持靜默,可以相信的主祭或許很多,但他們都跟孟德有一定的關連,他們能對孟德保持靜默?孔蕭主祭能信得過,但他會打仗嗎?”
“神子離開奈布巴都很危險。”波圖焦急道,“無論是你現在身體的狀況,或者外貌,還有巴都的安定,這會是很糟糕的決定。”
“我們先解決內部的事。”娜蒂亞道,“先處理孟德,等神子確定掌握權力后再對付阿突列巴都,難道前線輸了一場大戰就危及奈布巴都?我們還有王宮衛隊跟其他軍隊。”
“這更冒險。”明不詳道,“沒有古爾薩司,沒有喬恩主祭的軍隊支持,神子手上的籌碼就剩下親衛隊,就算僥幸取得奈布巴都的統治也不穩固。之后還要去抵擋阿突列的進攻,你要將軍隊交付給誰?就算暫時控制住祭司院也未必能服眾,神子的威權會受到質疑。”
“我們慢慢處理就好。”娜蒂亞道,“阿突列巴都打不過奈布巴都。”
“沒有這種說法。”李景風道,“以弱勝強的戰爭歷史上很多,而且阿突列不弱,內亂也會讓軍心動搖。他們一旦抵達奈布巴都,消息就完全瞞不住。”
明不詳道:“那時就算控制住祭司院,神子也需要花時間重建威信,尤其是影響其他巴都的信任,這會拖上幾年時間,而且還可能免除不了幾場內戰。”
“誓火神卷就是最好的威信。”娜蒂亞道,“沒有人會懷疑。”
“這只是延遲問題,有時看起來穩妥的決定,會惹來更大的禍患。到前線去,只要擊退阿突列巴都,順利接收喬恩主祭的軍隊,就能回到我們原本計劃,一勞永逸。”
楊衍不想花費時間再去說服其他四個巴都跟處理祭司院可能留下的后患,古爾薩司為他建起的高臺已足夠高,重新建造需要時間。
他沒有那個時間,自已的眼睛等不了多久,他要揮舞權柄保護自已。
“我要去戰場。”楊衍道,“我會想辦法擊退達珂。”
“我跟你去。”李景風道,“我打過仗,我能幫你。”
“那奈布巴都這邊?”娜蒂亞問,“就交給我跟波圖主祭應付?”
“我留在奈布巴都。”明不詳道,“我不殺人,但應該能提供一點意見。”
楊衍大喜:“有明兄弟幫忙,你們就不用擔心。”
娜蒂亞猶豫半晌,終于還是點頭,除了點頭,她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
“狄昂,我不在的時候,娜蒂亞就是我的替身,包括你跟王宮衛隊所有人都要聽她的所有命令,保護她與他的家人。還有我的明兄弟,你要相信他的判斷,最后是波圖主祭……”
“我不跟在神子身邊,反而會讓人起疑。”狄昂幾乎從不開口,他像一扇大門,只負責守衛,而他每次開口,必然有很大的顧慮。
“你守在這。”楊衍道,“躲在祭司小院就不會被發現,你是保護古爾薩司的最重要的人。”
“現在大家各自去準備。”楊衍望向床上的古爾薩司,“我想陪古爾薩司最后一段路。”
“神子的意思?”波圖試探地詢問。
“我想為他祈福,引導他的靈魂面見父神。”
所有人離開后,楊衍拉了張椅子,坐到古爾薩司身邊。
“我還以為我會送你走,所以才穿上這身神子服。”楊衍嘆了口氣,伸手替古爾薩司整理衣領。屋里有濃重藥味,楊衍覺得自已像是泡在藥罐子里頭,御醫定然用了非常巨量的藥材。
“但是我要離開了,我甚至沒法在你離開的時候為你祈福。”
“即便我討厭你,但我還是感激你。”楊衍誠摯地說道,“我愿意送你最后一程,免去你的苦痛,體面的回歸父神懷抱。”
他望著古爾薩司的臉,猶豫半晌,緩緩伸出手。
“愿父神引領你的靈魂,為你榮耀。”
叩、叩,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楊兄弟。”
是明不詳的聲音。
“進來。”楊衍起身回應,明不詳推開門走入。
“有什么事?”
“不要去。”
“為什么?”楊衍詫異問道。
“如果你只是想報仇,景風的建議其實可行。”
“你也說過那很危險。”
“那是原來的局面,古爾薩司為你鋪路,讓你帶著薩教入關報仇,這當然比行刺更有勝算。”明不詳道,“但現在局面已經改變,失去古爾薩司,這場豪賭幾乎是與行刺九大家掌門同樣的冒險,或者,更危險。”
“趁消息還沒泄漏,跟景風帶著娜蒂亞一家人,藉著出征的名義逃走。”明不詳道,“你還是有報仇的機會。”
“哈克呢?波圖主祭呢?還有許多對我有期望的人。”楊衍看著躺在床上的古爾薩司道,“關內沒有娜蒂亞一家活下去的地方,我必須為他們考慮。”
在這困難時候,有種不舍逐漸在楊衍心中萌起,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自已在關內時沒有過的心情,除了情感,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讓他堅持留下。
“你救不了所有的人。”明不詳道,“三爺、景風也做不到,沒人能做到,這不切實際。但你可以保住你現在能保住的人。”
“我知道明兄弟擔心我。”楊衍仍是搖頭,“我下定決心了。”他將目光再度轉回古爾薩司身上,“讓我送古爾薩司離開。”
就在此時,楊衍似乎看到了什么。
“古爾薩司?”楊衍喊了一聲,踏步向前。
他的眼力不好,但在這樣的白晝也不是個瞎子,他看見古爾薩司的眼皮微微眨動,雖然細微,像是被撈上岸的小魚,奮力掙扎著想逃回水中。
“御醫!”楊衍大喊,快叫御醫。
御醫的針盒就放在臥房一角的柜子上,明不詳一個箭步,抄起針盒。
“他醒了。”明不詳拉開布匹,取下芒針,從古爾薩司后頸扎入。
“他正在醒來。”明不詳道。
楊衍彎下腰,在古爾薩司耳邊低語:“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要前往邊界,收拾你遺留下來的殘局,我不會讓你失望,你也別讓我失望。”
“快醒來,我還沒允許你與父神見面。”
※
馬匹頂著烈日在荒野上奔馳。
楊衍披著遮掩住全身的斗篷,無可避免地在離開巴都時引起路人的注目,但也管不了這么多。御醫必爾說,古爾薩司會醒來,然后進食,只要能進食,他就不會這么快死,但他沒有時間等到
只有兩匹馬,跟著楊衍的只有李景風,人越少行動越快,他們要盡速趕到戰場,在經過親衛隊在大馬路上搭建的關卡,勒夫守在馳道當中等著他們。
“攔下第三位斥候了。”勒夫說道,“但前線會派來更多斥候。”
“帶路。”楊衍喝道。
沒有停歇的奔馳,他們在沿途的驛站征調馬匹。
一股熱流再次從楊衍丹田升起,他強忍著痛楚抓緊韁繩,一股大力將他提起,跟在身側的李景風提著他衣領將他放在自已身前。
“我一直在注意你發病,我們沒有時間停下來休息。”李景風道,“但你痛苦的時候我可以保護你。”
一天一夜的奔馳,天亮前他們抵達了親衛隊所在的村莊,薩司珍貴的車鑾停在此處,楊衍還見到赫里翁,就是那名假冒古爾薩司,隨同古爾薩司出發的衛祭軍都停留在這里。
“敲鑼打鼓,奏樂,讓所有人都聽到看到我們車隊。”楊衍下令,“我要搭乘古爾薩司的巒轎進入戰場,還有,你們找個人上車,告知我最近的情況。”
馬車即刻出發,在烈日下趕路。
“前方很混亂。”赫里翁在馬車上告知戰況,“我們只能在戰場周圍打探消息,史爾森大祭聚集隊伍在敗退的營寨上建立防線,但士氣低迷,史爾森大祭下令找回失散的戰士,阿突列巴都占據了我們一早蓋好的營寨,現在那里反而是他們的險要據點。”
“他們沒有繼續進攻?”李景風提出疑問,“他們應該要乘勝追擊才對。”
“我們不清楚原因。”赫里翁回答,“但我們抓到幾個該死的逃兵,只知道達珂發動夜襲,喬恩主祭身亡,隊伍潰散。”
楊衍道:“用快馬通知史爾森大祭,告知他神子將來到戰場督戰,并主持這場戰事。”
“是。”
赫里翁也未喊停馬車,推開車門縱身躍下,李景風探頭望去,只見赫里翁疾步前奔,腳步穩健,幾個起落便追上領頭馬匹,翻身躍上其中一騎身后,跟騎手講了幾句話,又再翻身下馬,等馬車趕上,低頭一矮竄回車廂,雖然改換車隊后,馬匹是以尋常步伐前進,遠不如單騎快馬,但這等輕功也著實驚人,李景風心下暗贊,古爾薩司的親衛隊果然都是一流高手。
一晝夜的奔波,楊衍早已疲倦不堪,在車廂臥榻沉沉睡去,李景風也閉目假寐。赫里翁順手將窗上的布簾拉上。
楊衍被赫里翁喚醒時已經是正午,車外演奏的樂聲越發激昂,他扯開窗簾,陽光刺眼,困倦在看見兩排整齊的騎兵從身邊經過時一掃而空。
迎接神子的馬隊左右各兩排,魚貫而出,手上長槍與長刀指向天空,各個雄壯,精氣十足。
奏樂聲漸漸低緩,當馬車停下時,五名大祭與二十來名小祭站在車廂右側恭敬等待著,他們的祭司袍依然潔凈,但袍邊與腳下的皮靴卻沾滿泥土與塵沙。
“我是史爾森大祭,參見神子。”為首的祭司一頭罕見的紅色頭發,寬闊的額頭跟堅挺的胸膛,薩族有個說法,紅發善戰,棕發鉆營,黑發聰明,白發智慧,至于黃發則是床上的好伴侶。
史爾森大祭與身后一眾祭司單膝跪地,左手撫心:“愿薩神的光芒護佑我們”
“父神會把你打進冰獄,你們沒有竭盡全力為他戰斗。”楊衍憤怒質問,“你們怎么打輸的?難道是古爾薩司的安排出錯了?他對我保證過我們一定會贏得勝利。”
史爾森很是尷尬,李景風緩頰道:“神子,我們先巡視隊伍。”
楊衍點點頭,揮手招來侍從,“給我馬匹。”
史爾森不認得李景風,眼神中滿是狐疑,李景風道:“我叫李景風,是神子的侍衛長。”
“你們尊重他要像尊重我一樣。”楊衍特意吩咐,“他是我的眼睛與拳腳。”
這支隊伍極為雄壯,皮甲整潔,或許是神子的來臨鼓舞了士氣,楊衍從遮住顏面的斗篷下見到他們精神奕奕。撇過頭望向李景風,卻見到這位好友皺著眉頭,一臉不解。
“怎么了?”楊衍問,為了不影響神子的形象,他竭力不去扭動困在烈日下,斗篷里又濕又熱的身軀。
“很古怪。”李景風指著前方稀疏的鹿角。“為什么不搭建更多鹿角跟營柵?”
史爾森道:“這附近的樹木稀少。”
李景風抬眼望去,果然附近都是草原,幾乎見不著樹木,草原是騎兵最好的作戰場所,他從田莽口中聽說過阿突列騎兵的兇狠。
李景風策馬向一處高地奔去,楊衍跟在后頭,只見李景風遠遠眺望,轉頭問史爾森:“他們現在占據著我們的營寨?還用我們的鹿角跟營柵?”
“您能看見?”史爾森詫異,“他們大營離我們很遠。”
“我說了他是我的眼睛。”楊衍沉聲,“回答問題。”
“是的,那是我們建造的營寨,古爾薩司很早就吩咐好,從遠處運來木頭,我們準備了大半年。”史爾森一臉愁苦,“喬恩主祭死后,他們就占據我們的營寨。”
“我聽說流民有送上妻子服侍客人的習俗,喬恩主祭比流民還好客,送這么貴重的禮物呢。”楊衍忍著怒氣譏嘲,想著這群人到底搞什么鬼。
李景風道:“我們回營再說。”
抵達營帳后,楊衍坐上主位,又讓人取來椅子讓李景風坐在他身邊,低聲囑咐道:“我沒打過仗,你有問題盡量問。”
李景風問道,“喬恩主祭是怎么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