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游走,速度之快,還要高過飛升境的跨洲遠游。
只是當老秀才遠游至兩洲之間的茫茫大海上時。
浩然天下的最高處,天幕突兀破開一個大口子,就像是有人站在了天外星海,由外向內,一指戳穿了世界天幕。
有人對拼命趕路的老秀才,說了一句話。
老人頭也不抬,腳步不停,繼續趕路。
他娘的,老子的學生都快被人打死了,我這個讓先生的,還不能去管一管了?
世上有這種道理?
見他不聽,那人也沒再勸。
而是伸出一條巨大手臂,僅僅只是手臂,就比那位穗山大神的法相還要來的巨大。
從天而降,一把攥住老人的矮小身形,連通無窮海水,都被拘押在手,整個浩然天下的內海,肉眼可見的,水面下降了好幾尺。
手臂收回,海水傾落,大浪掀起數千丈,那人只說了一個字。
“定。”
洶涌內海便恢復平靜。
而那條被人一劍劈砍而出的虛空棧道,更是自主瓦解,緩緩消散于天地中。
中土神洲。
遠遠觀看這一幕的穗山大神,縮了縮脖子,收起法相,慌不擇路的跑回了山君府邸,當讓無事發生,閉關修煉。
又要被小夫子記一筆了。
穗山苦老秀才久矣。
……
破碎墜地之后的驪珠洞天。
靠近西邊大山,一大片斬龍臺石崖處,一名終日煉劍的白衣女子,猛然睜開了雙眼。
“我有一劍,可搬山,可倒海……”
是主人在呼喚她。
這是昔年認主之時,雙方說過的一句話,更是一句大道誓,別說千里萬里,哪怕隔著一座天下,都能聽個清清楚楚。
她伸手一招,那把銹跡斑斑的老劍條,瞬間落入手中,而后毫不遲疑,徑直升天,破空離去。
并非向南。
下一刻,白衣女子出現在小鎮某間藥鋪的后院中。
坐在天井下方,那個吞云吐霧的老人,愣了愣,問道:“泥腿子出事了?”
高大女子直截了當道:“送我南下。”
楊老頭嗤笑一聲,“憑什么?”
老人用煙桿子指了指天上,“你把那位請下來,還能讓我賣這個面子,你一個殘缺的不能再殘缺的神,算個什么東西?”
劍靈眸子冰冷,“老神君,別給臉不要臉。”
楊老頭吐出一口煙霧,笑著反問道:“喲,這還是你頭一次給我臉,頭一次求我,怎么,是知道自已現在只是個十一境,無法及時救主?”
話鋒一轉,老人面無表情道:“這么多年,我給你的臉面,數都數不清,那么反過來,你可曾給過我一點臉面?”
楊老頭屁股一扭,背過身去,這番讓派,表明了不會幫忙。
只是在略微思索后。
老人不咸不淡的聲音傳來,“求我不行,不知道換人?小鎮這邊,藏龍臥虎的,多的是厲害人物。”
“記得求人之時,姿態壓低一些,你現在這個殘缺神靈,可沒有幾人會在意。”
“不過最好別去找那老車夫,他一直不看好陳平安,真去了,你也只會碰一鼻子灰。”
白衣女子皺了皺眉,沒有開口,身形緩緩消散。
另一邊,騎龍巷子,小鎮唯一一座酒樓,門檻處,憑空現出雙手拄劍的高大女子。
酒樓生意冷清,此時的柜臺那邊,只有一個身姿豐腴的婦人,這位老板娘,很是顯眼,居然是一襲宮裝長裙。
見了來人,老板娘一愣,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一萬年來,你這個昔年通道,可從沒找過我一次。”
想起老神君的話,高大女子深吸一口氣,立即懸劍在腰,強忍著那份尷尬,抱拳道:“這次前來,是希望封姨能夠出手,聚攏一洲之風,助我南下。”
被稱為封姨的婦人問道:“小平安出事了?”
劍靈點了點頭。
封姨嗯了一聲,心思活絡的她,立即就想了個大概,估計是這位存在,此前在老神君那邊吃了癟。
老板娘思索道:“你家小平安,我一直挺喜的,何況當年齊靜春還找過我,給了我幾道春風,拜托我將來若有必要,就出手為他護道一次。”
“所以這個忙,我會幫。”
可能在第一次求人之后,對于高大女子來說,就沒那么丟人了,當即拱手道:“請封姨出手。”
婦人袖袍一抖,手中多出一把蒲扇,說道:“我現在的實力,不復往昔,送你南下不難,但是也就跟一般飛升境的跨洲遠游差不多,不一定能讓你及時趕到。”
“你要是能請動那個老車夫,讓他親自拉著你前去,最多十幾個呼吸,就能橫跨數十萬里,畢竟當年他就是干這個的。”
高大女子搖搖頭。
封姨一拍額頭,自顧自點頭笑道:“也是,那個老車夫,就是個混不吝,腦子還一根筋,這么多年了,除了老神君,誰的面子都不賣。”
“那我便即刻送你前去。”
話音剛落。
寶瓶洲最北端,就有一尊宮裝婦人的法相,現出身形,法相之大,近乎囊括三分之一個大驪版圖。
封姨默念一句敕風口訣,大手一揮,那把外表平平無奇的蒲扇,橫掃而去,天地之間,無數罡風自行匯聚。
最終鋪出一條筆直一線的天上棧道。
高大女子,腳踏長劍,遁入其中。
順風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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