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鋪子這邊,阮秀照例打了一上午的鐵后,轉身進了灶房忙活兒。
少女很小的時候沒了娘親,所以也在很小的時候她就學會了做飯燒菜。
畢竟以她的話來說,老爹這種木訥漢子,除了打鐵就什么都不會了,明明在自已閨女尚不能的年紀之時,也燒過幾年菜。
可就是難吃。
所以人這種東西,也都是有各自天賦所在的,只要自身能發覺到自已擅長什么,再用用心,發個小財不成問題。
阮邛早年問過女兒,往后年紀上去了,打算找個什么樣的男子,當時正在燒一盤大豬蹄子的小姑娘認真的想了想。
為什么就一定要找個男人
漢子愣了愣,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老爹當時緊蹙著眉頭,板著臉問道:什么叫一定要找個男人你總不至于帶個女人回家吧
阮邛小時候也是貧苦人家出身,思想相對來說也較陳舊,自然也尊崇那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小姑娘眼神皎潔,掀開鍋蓋,那豬蹄子燉的香極了。
阮秀那會兒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反正不找爹這樣的。
灶房里頭比原先多了一口大缸,里面是來自龍須河的水,養著上百只龍蝦,還有一些尋常的魚兒螃蟹。
大缸最底下,還鋪了一層色澤艷麗的石子。
每只龍蝦都是晶瑩剔透,好似披掛了一襲雪白甲衣,瞧著就讓人歡喜。
龍蝦自然是寧遠留在這的,里面的水也是他從龍須河挑來的。
其余那些青魚螃蟹之類的,則是之前他帶阮秀在龍須河里抓來的。
少女卷起袖子,開始對付這些蝦兵蟹將,手腳利索的很,不多時,煙囪里就升起了一陣炊煙。
飯菜一一上桌,最早之時,只有阮家父女的時候,少女都只做三道菜的,而今天又略有不同,一共做了五道,還帶一碗菜葉湯。
阮秀先是去了隔壁,見那綠衣姐姐還在熟睡,沒有選擇打擾,回來之后,她站在門口,直接扯開嗓子喊了一句。
爹!
阮邛應聲而來,洗凈雙手自顧自上桌,好像昨夜之事從沒發生過。
可等他剛拾起筷子,立即就被另一雙筷子敲打了一下,漢子抬起頭,閨女一本正經道:爹,再等等,寧哥兒估計快回來了。
漢子咂吧了一下嘴,悻悻然放下了筷子,沒說什么。
少女轉身走向門外,視線落在小鎮方向,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那人的身影。
最后瞧見剛巧路過的草鞋少年,陳平安最近練拳極為刻苦,幾乎只要手頭上沒有其他事,都在練習那六步走樁。
阮秀忽然喊住了他,陳平安,上哪去,吃飯沒
黑炭似的少年揚了揚手里的瓷碗,笑道,阮姑娘,本想客氣一句吃過了,但手上之物騙不了人,不過我現在也確實要去填飽肚子。
阮秀當然知道他要去干嘛,畢竟陳平安現在可是自家的長工,這個點也正好是吃飯的時間。
馬尾辮少女轉過頭看了一眼屋內,阮邛提早一步轉移視線,少女想了想,很快又扭過頭望向他。
陳平安,進來吃飯。
陳平安伸長了脖子看了看里屋,沒回話,只是默默搖了搖頭。
阮師不喜歡自已,他陳平安又不是看不出來,里面那飯菜香是香,但裝不進自已碗里。
少年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了,該是自已的,怎么都跑不掉,不是自已的,哪怕跟鄭大風一樣塞進褲襠里都留不住。
遲早被人扒了褲子,將好東西取個干干凈凈。
這道理最開始是楊家藥鋪那個老人教他的。
楊老頭說,福緣這個東西-->>,自打從娘胎里出來之后,就已經定下了的。要不然你陳平安為什么姓陳,那宋集薪為什么姓宋。
為什么你陳平安過得這么苦哈哈的,那宋集薪與你一同住下泥瓶巷里,卻是個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