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個大好人?
“其實你不應也沒事的。”
姬衛東抽了一口煙,眉毛一挑道:“我媽也是礙不過去面子,這才牽的線。”
“沒事,我都已經習慣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眼街道邊的行人,沒在意地說道:“以后這樣的事也少不了。”
同付采凝談完,姬衛東送了他下樓,兩人就站在街道邊聊了起來。
沒有了嬉笑玩鬧,談話間有了幾分隔閡。
難免的,任是誰遇到這種情況心里都會有一些芥蒂,而姬衛東也看出了李學武不高興。
雖然他剛剛說了,李學武可以拒絕母親的牽線搭橋,這都是人情關系罷了。
要論親近,還是同李學武的私人關系更緊密。
但是,李學武同樣知道,能求到付采凝面前的人情,并且不好推辭的,那一定是需要他維護和支持的,否則付采凝也不會找他談了。
既然付采凝沒有當著他的面明說可以拒絕,那這件事他就沒有拒絕的余地了。
姬衛東很為難,不能當著朋友的面說母親的不是,更不能為了母親勸朋友。
同李學武的友情一定比什么狗屁人情金貴,至少他就從未答應過任何請李學武辦事的請托。
兩個人站在那,好一會兒誰都沒說話。
不是尷尬,勝似尷尬。
李學武也看得出姬衛東的為難,笑了笑,問道:“看你閑成這樣,事情忙完了?”
“嗯,就為了這事回來的,”姬衛東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局里對阿特這些人很重視,希望我多盯一下,萬一有所收獲呢。”
稍微透露了一點工作內容,他又看向了李學武,問道:“剛剛的事……如果很為難就找個理由推掉,反正我媽這幾天就回港城了。”
“那多不好——”李學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事,破爛也能換錢不是。”
李學武的為難也不是裝出來的,他真不想接這種齁麻煩的工作。
不過京城汽車廠拋甩重資產,謀求產業升級,也給了紅星廠生產標準介入的機會。
轎車以及部分零部件專業廠對紅星廠來說雖然沒有太多滋味,如同雞肋。
但就像李學武給付采凝提到的一樣,破爛是不值錢的,定價多少還得是紅星廠說了算。
“你在等付總一起回港城?”
李學武雙手撐在了欄桿上,掃了一眼街道對面停著的伏爾加24,聶小光正抽煙打屁。
他當然不是司機,司機還是韓建昆。
只是李學武難得有一次外出的機會,韓建昆帶著他實踐培訓,教他一些必要的知識。
只是聶小光毛兔子似的,車里坐不住,蹲在街道旁抽起了煙,時不時的煩韓建昆幾句。
王小琴在紅星廠的時間越來越多,配車也成了亟需解決的問題。
雖然她在衛三團有一臺212,可經常來紅星廠這邊,她麻煩,司機也麻煩。
索性,前些天韓建昆上任以后,那臺指揮車便還給了保衛組,作為王小琴的配車。
李學武上下班和日常出行,便用了這臺李懷德換下來的伏爾加。
進口車,才用了一年多,給其他副主任不合適,給下面更不合適,所以他就用了。
“韓雅婷煩死我了,不允許我白天去他單位,”姬衛東百無聊賴地說道:“我兒子也不跟我,見天的姥姥、姥爺,我們爺倆沒話說。”
他迎著下午的陽光斜打量了李學武一眼,說道:“偷得浮生半日閑,我都要閑出屁來了。”
“之所以等我媽,是因為可以乘坐專機回港,要自己買票等,一兩周都不一定有航班。”
“直飛港城?那還真值得一等,”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坐火車去過一次羊城,那滋味真是……”
“這輩子我都不會坐火車去羊城了,”姬衛東點頭附和道:“傻嗶當一次就夠了,就這我們領導還笑話了我半年多,他都損到家了。”
“順風遠洋的業務很多嗎?”
兩人扯了幾句閑蛋,李學武關心起了港城的業務。
姬衛東點點頭,盯著街邊穿裙子走過的大姑娘說道:“發展的很快,應該說港城發展的很快。”
在被那姑娘瞪了一眼后,姬衛東沒在意地笑了笑,轉頭看向李學武說道:“你都想象不到,僅僅三年,太子港的吞吐量增長了多少,這還是經濟危機呢。”
“你的眼光我算是服了。”
他狗改不了吃屎似的,轉頭又盯上了一個穿黑白圓點襯衫的女孩,咂么咂么嘴角說道:“在營城建港,既連通了津門,又貫穿了鋼城、奉城等地。”
圓點襯衫女孩有點怕他這幅流氓相,謹慎地低著頭走了過去,不敢招惹眼神肆意的他。
“只要營城港建成,連接津門和太子港,這一路上順風又順水啊,”他看著姑娘走過去有些懊惱地拍了拍欄桿,說道:“集裝箱貨船必然是未來的航運趨勢。”
“只要這條線跑熟了,那東北亞、東南亞都能去得,北美、南美、法國、意大利也能去得。”
姬衛東眼睛跟探照燈似的,在大街上掃描著,只要有大姑娘小媳婦路過,他必然會盯著人仔細觀瞧打量。
都說情人的眼里有鉤子,可這會兒姬衛東的眼里有棍子,逮著誰都要捅咕捅咕。
“訂了三艘一萬五千噸的集裝箱貨船,”李學武沒管他,胳膊肘撐在欄桿上問道:“還要再訂嗎?”
“訂,繼續訂,必須訂。”
姬衛東又找到了一個目標,嘴里說的好像不是訂船的事,倒像是吹響了沖鋒號似的。
不過他還記得這里是內地,不是港城的花花世界,只是目光放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
“順風遠洋的業務遠遠沒有達到飽和呢,”他解釋道:“港城那幾個老癟犢子都在滿世界的租船買船,一定有著對未來航運行業看好的心態和信心,我也有。”
“不僅僅要訂船,還要訂大船,”他轉頭看向了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以后一萬五千噸都是基礎。”
“吹牛嗶也是要上稅的,”李學武笑著提醒道:“以營城船舶的制造能力,現在下的訂單,最遲九月份就能完全交付,到時候我看你不訂的。”
“下次我要訂船了呢?”
姬衛東叫號似的盯著李學武的眼睛說道:“下次一萬五都不行了,我要訂兩萬三萬的,怕你們造不出來。”
“孩子都能造出來,船我們造不出來?”
李學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放心吧,五萬噸的集裝箱貨船我們都能造的出來。”
“圣塔雅集團?還是安德魯的吉利星?”
姬衛東打量了他問道:“你該不會真的跟香塔爾那娘們睡覺了吧,她怎么對你這么敞亮?”
“你要說沒跟她睡,那就是跟安德魯睡了!”
這損小子嘴里一點口德都沒有,調侃著李學武道:“我可聽說了,意大利人玩的都花花,不比法國人差哪去。”
“你是不是還在為自己的顏值自卑?”李學武的嘴也毒了起來,笑著說道:“下半年的船舶訂單少于3萬噸,你敢回來,我就把你的腿打折。”
“下半年的船舶訂單高于3萬噸,你把俱樂部球場見過的那個周苗苗給我約出來。”
姬衛東真是餓了,盯著李學武說道:“別跟我說她是良家婦女,傳統人7,我的眼睛帶x光。”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拒絕,拍了拍欄桿,轉過身說道:“你不知道,全世界的航運都在看港城,這就是一塊晴雨表啊。”
“咱們占著港口的便利,有多少條船都不夠用,別說三萬噸,要不是沒錢,我都敢訂三十萬噸的貨船。”
他轉回頭,看著李學武狠狠地說道:“現在的局面是勝者為王,誰有能耐誰吃飯,那些老癟犢子滿世界的租船、訂船,但全都比不上我的訂船成本低。”
“這就是我的優勢——”
姬衛東
我是不是個大好人?
她有些緊張又害怕地看著警查,卻不敢跟眼前碎碎念的臭流氓對視,他的眼神好嚇人啊。
“同志,我想這應該是個誤會。”
還是老警查有經驗,手里不著痕跡地將證件合上,遞還給了姬衛東,看著女孩說道:“您沒有受傷吧?”
“沒有——可是——”
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偷瞄了盯著她的壞男人說道:“我明明看見他用那種眼神看人來著,還有……”
她抬起頭,看著兩位警查說道:“您二位剛剛過來的時候也看見了,他就在那東張西望的,不是好人。”
“呵呵,東張西望不是好人,”姬衛東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了兩位警查問道:“我可以告她誹謗嗎?”
“原則上是可以的,”老警查咬了咬牙,知道今天遇上茬子了,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但任何群眾都有責任和義務檢舉可疑分子,您說是吧?”
“而且我們只是檢查了您的證件,并沒有對您造成什么影響,我想您這樣的干部沒必要跟她較勁吧?”
老警查知道惹不起姬衛東,但還是隱隱地提醒了他一句,事情搞大了,對誰都不好。
說真的,要不是認真看了證件,確定是證件本人,兩人都覺得剛剛過來時,這位的眼神真的很流氓。
“好,我不追究她的責任。”
姬衛東晃了晃自己的證件,挑眉說道:“但你們得懲罰剛剛在這跳欄桿的那混蛋,最好拘留15天。”
“別鬧了,跳欄桿最多也就是罰款和警告,”年輕警查苦笑道:“大家工作都很忙,沒必要這樣對吧?”
“那真是對不起了——”
姬衛東轉頭看向了姑娘,道:“你得把你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單位報告給這兩位警查同志了,省的我要告你誹謗的時候找不著你的人了。”
“那就請您告訴我剛剛那人的身份信息,”老警查的耐心就要耗費光了,但還是冷靜地說道:“我會找到他,就翻越欄桿一事進行批評教育的。”
“非常好!”姬衛東賤賤地看著兩人說道:“他叫李學武,原來是你們分局治安處的副處長,現在是衛三團的第一副政委、副團長。”
“也是東直門外紅星廠的秘書長,他現在應該是回廠了,你們去抓他吧,一抓一個準!”
他滿眼興奮地看向目瞪口呆的花點襯衫姑娘說道:“你看,我也檢舉壞人了,我是不是個大好人?”
倆警查:我去年買了個表!——
“您跟那位真是朋友?”
聶小光坐在副駕駛,車開走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扭回身問了這么一句。
李學武閉目養神,鼻孔里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應了他的話,還是無意間的輕哼。
韓建昆開著車,有點煩躁地盯了副駕駛一眼,這小子教了幾次了,怎么油鹽不進呢?
都說了當司機的要把自己訓練成啞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哪來這么多廢話啊。
可聶小光才十八,這樣的年齡還處于人嫌狗不愛的階段,所以毛毛躁躁也不奇怪。
好像聽見了李學武的回答,聶小光又繼續問道:“那您為什么見死不救呢?”
他都聽見了李學武的輕哼,卻沒見著韓師傅的死亡凝視。
要不是李學武在車上,韓建昆都能把車停路邊,拉著聶小光下車捶一頓。
“首先,他沒死呢,”李學武倒是有耐心,真就回答了好奇寶寶的問題,“其次,這是朋友間的玩笑。”
“你們這朋友都是這么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