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內部,宛如一座倒扣的蜂巢,密密麻麻的洞穴嵌在陡峭的巖壁上,彼此相連,又深不見底。
烏竹眠跟著礦奴,沿著狹窄的礦道前行,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血腥和礦石的銹味,頭頂不時有碎石滾落,砸在苦力們佝僂的背上,卻無人敢停下腳步。
因為監工的蝕骨鞭就在身后,稍慢一步,便是皮開肉綻。
洞穴里住滿了人,每個不足三尺寬的凹坑便是一個“鋪位”,蜷縮著兩三個礦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不變的,是全都面色青灰,眼窩深陷,指甲縫里嵌滿黑泥,手腕腳踝被禁靈鏈磨出潰爛的傷口。
”快點!今日的礦不夠數,誰都別想喝水!”監工的吼聲在坑道中回蕩。
突然,烏竹眠的腳步一頓。
角落里,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跪在地上,用瘦弱的手指扒拉著礦石。
那是個不過六七歲的小孩子,頭發枯黃,肋骨根根分明,手腕上的禁靈鏈對他來說太過沉重,磨得皮肉翻卷,血跡干涸成黑痂。
察覺到目光,小孩怯生生地抬頭,露出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凈得與這地獄格格不入。
烏竹眠蹲下身,聲音壓得極低:“你……一個人?”
小孩瑟縮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阿娘……阿娘昨日被帶走了……”
看著他的眼神,烏竹眠垂下眸子,指節捏得發白。
遠處傳來監工的腳步聲,小孩打了個哆嗦,慌忙抓起一塊礦石塞進懷里,聲音發抖:“不能、不能停……他們會打……”
烏竹眠指尖一彈,一縷極細的靈力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他的手腕,潰爛的傷口緩緩止血。
”別怕。”她揉了揉小孩的腦袋,輕聲道:“很快……就不會再有人打你們了。”
*
一個月前。
天坑邊緣,罡風呼嘯。
幾名柳家修士正懶散地靠在石壁上,手中把玩著蝕骨鞭,鞭梢沾著未干的血跡,在他們面前,兩名年輕散修正被踹跪在地。
他們的道袍早已破碎,臉上沾滿血污,其中一人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已被折斷。
“求、求諸位仙長開恩……”稍年長的散修名叫季鴻,嗓音嘶啞:“我們真的只是路過……”
“路過?”為首的柳家修士一腳踩在他背上,靴底碾著傷口:“這方圓百里都是柳家的地界,你們莫不是魔教探子?”
旁邊,少年模樣的散修程妄突然暴起:“放屁!你們強占靈脈草菅人命,算什么仙門!”
“啪!”
蝕骨鞭凌空抽下,程妄的臉頰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濺在碎石上。
修士拽起他的頭發,將一枚禁靈鎖狠狠扣上他脖頸:“骨頭挺硬?正好送去蝕骨藤坑試藥!”
季鴻和程妄都是小門派的弟子,程妄是第一次跟隨師兄季鴻外出游歷,三日前在九州城外,他替被欺辱的老婦擋過柳家修士的鞭子。
彼時少年眉眼飛揚,說要做“仗劍天涯的大俠”,此刻卻像條瀕死的魚一般被拖向天坑。
“師弟!”斷臂的季鴻突然嘶吼著撲上去:“要抓抓我!他剛筑基,受不住蝕骨藤……”
回應他的是穿透琵琶骨的鐵鉤。
“聒噪。”修士甩了甩鉤尖的血:“兩個都扔去血紋礦洞,進了天坑,就是柳家的狗!三日內挖不出百斤礦,就拿他們喂藤!”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