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輔機聽到李徹的話,心中雖仍感驚駭,卻也莫名生出一股豪氣。
這才是雄主之姿!
光看這位年輕帝王的能力,杜家這一注就沒下錯!
他繼續問道:“陛下圣心獨斷,志在必得,臣欽佩萬分。”
“只是......不知陛下需要老臣做些什么?”
“臣雖不才,在長安城中尚有幾分薄面,杜家也還有些力量可供驅策。”
李徹看向杜輔機,直接了當地開口:“朕要你助朕入城,并以你杜家的名義,即刻將長安城內的所有李氏宗室召集起來。”
“朕,要見他們。”
“什么?!”杜輔機聞,差點驚得跳起來。
當即也顧不得禮儀了,失聲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如今留在長安的這些宗室,大多并非先帝嫡系近支,多是遠房旁系。”
“他們盤踞秦地多年,自視甚高,對陛下您......恐怕并無多少忠忱親情可啊!”
他喘了口氣,繼續勸諫道:“況且,宗室內部如今也分裂得厲害,一部分或許心向陛下,但另一部分,尤其是那些與帝都幾家大族聯姻密切的,可是鐵了心支持偽帝。”
“陛下若此時將他們全部召集于一堂,萬一其中有包藏禍心之徒驟然發難,后果不堪設想啊!”
杜輔機越想越覺得不妥,繼續苦口婆心道:“陛下,不如從長計議?”
“讓臣先暗中聯絡那些心向陛下的宗室,隨后徐徐圖之,待我們掌握足夠力量,再一舉控制長安迎陛下入城!”
李徹靜靜地聽完杜輔機的話,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杜公,你的顧慮朕明白。”
“但朕沒有那么多時間在秦地,更沒有時間在長安與這些蠹蟲虛與委蛇。”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如今的北方前線,奉軍主力與偽帝的軍隊正在不斷集結,大戰一觸即發。”
“朕必須盡快拿下秦晉之地,穩固后方,然后與主力東西夾擊,一戰定乾坤。”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向杜輔機:“所以,該害怕的不是朕,而是他們。”
“朕的數千精銳就在城外,后續大軍旦夕可至,朕不是在請求他們,朕是在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跪地臣服,免遭滅頂之災的機會!”
“若有人不識抬舉,妄想趁機作亂......”李徹冷笑一聲,“那正好,朕便借此機會,將這長安城里的朽木爛根一并清理干凈,也省得日后麻煩!”
杜輔機被這番話震得心神搖曳,背后冷汗涔涔。
他這才意識到,這位年輕皇帝的手段,與先帝截然不同。
他甚至根本不屑權謀平衡,而是要憑借絕對的力量,快刀斬亂麻!
“那城中的那些世家......”杜輔機下意識地追問道。
世家可是支持帝都的中堅力量,也是控制長安城繞不過去的難題。
李徹語氣輕蔑道:“世家既然選擇了偽帝,站錯了隊,那便要承受站錯隊的后果。”
“朕,不需要給他們機會!”
杜輔機心中巨震,瞬間明了。
在陛下眼中,那些世家大族,竟然連被召集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的命運,早已被注定。
相比之下,宗室還算是被優待的了。
杜輔機明白,當陛下將這些話告訴自己時,自己便沒有退路了,杜家也沒有退路了。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整個家族的命運。
但看陛下這雷霆萬鈞的氣勢,勝算......似乎并不小!
他咬了咬牙,當即不再猶豫,再次深深躬身:
“陛下放心,臣必竭盡所能,確保陛下安然入城!”
“并以杜家全族性命擔保,必將城中所有宗室,一個不落地請到陛下面前!”
“善。”李徹恢復了笑意,“左相是乃是皇考的肱股之臣,今日杜公也和朕一見如故,必為一段佳話。”
聽到這話,杜輔機心頭一震,隨即涌上狂喜。
李徹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杜輔臣身為上一代的重臣,又在明面上站在世家那一邊,身份就變得尷尬起來。
新朝成立,李徹肯定要用心腹臣子,而杜輔臣則會慢慢退居二線。
但李徹給杜家指明了另一條路,雖然他不會重用杜輔臣,但可以用杜輔機啊。
兄弟二人只要有一人在朝廷為官,杜家就不會衰敗。
想到這里,杜輔機毫不猶豫地再次下拜:“臣,叩謝陛下隆恩,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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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城門如同巨獸的咽喉,在沉重的吱呀聲中緩緩閉合,只留下供一人一騎通過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