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很重的將軍?
眼圈重乃是腎虛之表,能打仗的將軍誰會把自己搞得腎虛,只有那些紈绔子弟才會這樣。
杜輔機腦中飛速閃過關于奉軍將領的情報,一時竟是對不上號。
但‘頂頂好看’這個特征,似乎與傳聞中那位年輕陛下隱隱吻合。
他當即放棄瞎想,又問道:“那位最好看的軍爺,讓你帶什么話沒有?”
“說了,他讓我告訴你一句話——”狗娃努力模仿著當時聽到的語氣,雖然學得不像,但意思卻表達得清清楚楚,“請杜公來高家見我!”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如同驚雷般在杜輔機耳邊炸響。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再次堆起和煦的笑容,輕輕拍了拍狗娃的肩膀:
“好孩子,話帶到了,你立了大功了!”
恰在此時,管家抱著一件不知從哪個倒霉少爺身上臨時征用來的湖綢新衣,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杜輔機親手接過,就要親自給狗娃換上。
狗娃卻嚇得往后一縮,連連擺手:“使不得!高老爺,這衣服太金貴了,額穿現在這身就行!”
狗娃長這么大,連細布衣服都沒穿過幾回,哪敢碰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綢緞衣服。
杜輔機卻不由分說地幫他換上新衣,嘴里說道:“你是我杜家的貴客,如何穿不得?這件衣裳就當是禮物,謝你辛苦跑這一趟。”
聽到杜輔機這么說,狗娃也不好掙扎了,他實在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換上新衣的狗娃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杜輔機打量了他兩眼,滿意地點點頭:“甚好。”
隨即,他臉色一肅,對管家語速極快地吩咐道:
“即刻起封鎖大院,任何人不得靠近!”
“立刻派人用最快速度,將城中所有杜家嫡系子弟,以及所有能主事的宗老,全部請回府中。”
“就說有傾覆家族之禍事,半個時辰內必須趕到!”
“同時,令府中所有私兵、護院,全部集結。給他們配發武器,封鎖府邸各出入口,沒有我的命令,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門外的管家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當見自家家主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神情,頓時也不敢多問,連滾爬爬地跑去傳令了。
杜輔機再次將目光投向一臉茫然的狗娃,溫和道:“小友,還沒吃早飯吧?”
狗娃懵懂地點了點頭。
“走!陪我吃點東西,吃完了好上路!”
這話狗娃卻是聽懂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上......上路?
丸辣!!!
。。。。。。
馬車在略顯顛簸的土路上行駛,杜輔機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指尖無意識地捻著袖口。
與他同車的狗娃則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小家伙穿著那身明顯大了一號的湖綢衣裳,肚子因在杜府胡吃海塞而撐得滾圓。
此刻正靠在車廂壁上,隨著馬車搖晃打著瞌睡,嘴角還掛著一絲油漬和滿足的微笑。
狗娃現在才知道,原來上路是真的上路,不是上黃泉路。
還有......原來水盆羊肉真的如糞蛋兒所說,好吃到抽耳光都舍不得放手。
杜輔機哪有心思管這懵懂孩童,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即將到來的會面上。
越是接近小高莊,他心中的弦就繃得越緊,就連窗外熟悉的城郊景色,此刻都仿佛蒙上了一層肅殺之氣。
忽然,他敏銳地注意到,道路兩旁的林子里似有不同尋常的動靜。
樹影晃動間,隱約有金屬寒光一閃而逝,驚起幾只飛鳥,撲棱著翅膀倉皇飛遠,卻聽不到任何人聲馬嘶。
看到這一幕,杜輔機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那支傳說中戰無不勝、橫掃北地的奉軍精銳,已經悄無聲息地控制了這片區域。
陛下親至,身邊的軍隊不會太少,長安城這幫酒囊飯袋只知道內斗,這么多人摸過來了都沒發覺!
想起奉軍的傳聞,杜輔機不由得心底陣陣發寒。
他毫不懷疑,那位年輕帝王若是想要借機鏟除自己,此刻自己早已被亂箭射成了馬蜂窩,馬車外的那些私兵護院完全無用。
好在,奉軍只是藏在樹林之中,并沒有其他動作。
等到馬車終于駛入小高莊村口時,杜輔機的預感得到了證實。
村中景象還算寧靜,但在目光所及之處,隨處可見一名名身披玄甲、外罩暗紅色戰袍的甲士。
他們如同雕塑般佇立在屋角之上、矮墻之后,身姿挺拔,眼神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