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隊正不耐煩地催促著最后幾個行人,迅速通過城門。
>;就在這時,一支看似普通的車隊轆而行來,車上堆著些布匹藥材。
“王隊正,辛苦辛苦。”杜家管家熟稔地塞過去一小錠銀子,“莊上送點東西,耽擱了點時辰。”
隊正掂了掂銀子,又瞥了眼車隊。
見車隊前頭之人都是熟面孔,隊正也不細看,便笑著揮揮手:
“快進快進,馬上就要宵禁了。”
管家笑著拱了拱手,喝令車隊緩緩駛入城門洞。
與此同時,李徹撥開門簾,目光掃過城門甬道內壁。
卻見內壁上新舊刀劍劈砍的痕跡交錯,暗紅色的污漬滲入磚縫,也不知是百年前留下的,還是幾天前新添的。
越云和秋白一左一右,看似懶散地靠在車轅上,但手始終按在腰間袍子下硬物的位置。
其余親衛則分散在其他車輛上,個個低眉順目,卻肌肉緊繃,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
穿過城門,眼前的長安街景更顯凋敝。
昔日繁華的朱雀大街兩側,許多店鋪門窗緊閉,招牌歪斜。
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面帶憂懼。
偶爾有穿著各色號衣、手持兵刃的府兵招搖過市,橫沖直撞,百姓紛紛避讓。
成片的垃圾堆積在巷口,無人清理。
李徹微微蹙眉,眼前的一幕和他想象中風華絕代的長安城簡直是天差地別。
如此有歷史底蘊的雄城,卻在內斗之中變成這個鳥樣子,真是暴殄天物。
杜家別院深藏于曲折坊巷之中,青磚高墻,門戶森嚴。
院內燈火通明,卻靜得可怕。
大廳內,十幾位李氏宗室勛貴早已齊聚。
他們或坐或立,竊竊私語,話題無不圍繞著城外大軍。
“杜輔機搞什么名堂?這個時候把大家都叫來?”
“聽說奉軍已經到了渭水北岸......”
“怎么這么快?!”
“這是好事啊!”
隴西郡王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他對身旁的淮安郡王低吼道:“你看到了吧?這小崽子已經出關殺到城外了!”
“此子毫不在意血脈親情,薄情寡恩比他父親還甚,這是要將我等宗室一網打盡啊!”
淮安郡王眉頭緊鎖,緩緩搖頭道:“王兄慎!先帝將皇位傳給了奉王,他便是正統。”
“如今大軍壓境,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我等身為宗室,更當歸順朝廷,方是保全之道。”
作為資質最高的兩個宗室,隴西郡王和淮安郡王的立場卻是完全相反。
隴西郡王和韋家不僅聯姻,在商業上也多有勾連,自然心向世家。
而淮安郡王是慶帝的堂兄,和慶帝關系更近。
“歸順?呵呵!”隴西郡王冷笑連連,引得周圍其他宗室紛紛側目,“你沒見他在晉陽的手筆嗎?他不親近世家官員,倒是和一群罪徒、賤民、商賈混在一起。”
“若真讓這等離經叛道之人登基為帝,這天下還有綱常倫理嗎?我等宗室還能有好日子過?”
淮安郡王眉頭緊鎖,仍試圖勸解:“王兄此過矣,陛下他并非......”
“陛下?哪個陛下!”隴西郡王厲聲打斷,環視廳內其他神色各異的宗親,“帝都那位才是名正順的陛下,他李徹不過是前朝余孽之后!”
“仗著兵強馬壯,得了不知真假的遺詔便敢僭越稱帝!爾等難道要認這偽帝?”
座中一位年老宗親顫巍巍開口:“可燕王一直追隨他,福王也在他手中得以保全......”
“那是誘餌,是做給我們看的!”隴西郡王冷笑,“李霖是個只知道打仗的憨貨,自然好控制,福王早已失勢,留著他不過是彰顯仁義。”
“我們呢?我們在秦地經營多年,根深葉茂,在他眼里就是絆腳石。”
“你今日歸順,明日他就能尋個由頭,削了你的封地,奪了你的權柄!屆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則悔之晚矣!”
淮安郡王深吸一口氣,語氣也硬了幾分:“那依王兄之見當如何?難道要聯合那些世家,與奉王大軍對抗不成?”
“哼,未必就需要真刀真槍!”隴西郡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長安還在我們手中,城中兵馬雖雜,但若我等宗室齊心,總能湊出些力量。”
“屆時便可據城而守,等待帝都援軍,再不濟也能讓他李徹看看,這長安城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
“想要我等臣服,就得拿出誠意,談出個章程來!”
“王兄你這是要挾......”淮安郡王面露驚容。
“是又如何?”隴西郡王逼近一步,“他李徹今日能對世家動手,明日就能對我們開刀!”
“此時不爭,更待何時?難道要等他把刀架到脖子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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