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這幾日被絡繹不絕上門探話的眾府女眷折騰得頭昏眼花,有拐彎抹角暗探口風的,有直來直去明著詢問的,俱都是想知道李紈下力氣整治府務是為何來。
李紈心中煩躁,只跟賈珠嘀咕道:“難道明知有問題還不整治么?又不是錢多得沒地方花,就算沒地方花,也寧愿救助災民吶,怎么會白給那些人。居然還有問是不是皇上叫我這么辦的,難道皇上這么閑,還管著各家府務?真是不知所謂!”
賈珠笑著安撫李紈道:“消消氣,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我教你一招,你只做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明日再進宮去瞧瞧太后,保管他們不敢再問了。”
李紈聽了‘噗嗤’地一笑,伸手扭了他胳膊,又說道:“你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賈珠便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背手仰頭問道:“喜不喜歡?”
李紈見他這般,頓時笑開,猛地撲上去,抱著賈珠的脖子說道:“喜歡!快低下頭給我咬一口!實在太喜歡了……”二人嬉笑打鬧,自然又是在床上結束戰斗……
寧榮兩府幾日盤查整頓,懲戒了一眾奴仆。賈家爺們俱都寫了請罪折子,只道自己沒□□好門下奴才,出了這等大事,實在辜負皇恩,請圣上降罪。
圣上自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他早就得知榮寧兩府之事,卻并未怎樣。只靜靜瞧著這兩府眾人如何善后。見兩府俱都派了人將往年多收的租子,挨家挨戶還了佃戶,且并不有意隱瞞君上,也不私自用刑,只將犯事之人送至官府,沒幾日又一同上了請罪折子,心中很是滿意。
他本就想要栽培賈政,此刻見寧國府又悄悄消停了下來,遠離太子門人,更是欣慰不已。他也是明白這一半功勞應算在李紈身上,便與李守中笑道:“愛卿教養了個好姑娘啊!”。
李守中悄看了圣上一眼,心中腹誹,口中卻道:“臣甚為惶恐,郡主都是太后娘娘并皇上與皇后娘娘教導得好。”
圣上明知李守中心中不爽,仍是哈哈一笑,說道:“愛卿倒也不必如此,難道朕挑的女婿不合你意?朕瞧著那孩子倒是個可造之才!唔……不是那兩個通房也送走了么?”
李守中彎腰作揖,說道:“回圣上的話,正是!”
圣上點點頭,笑道:“這還算不錯,看來小兩口感情甚篤啊!朕也算沒指錯婚……”
李守中只管垂頭不語。圣上又問道:“愛卿與你家長子似無妾室?”
李守中應道:“回皇上的話,臣與犬子皆無妾室。”
圣上沉吟片刻忽道:“唔……這也不大好……雖說你府上家風如此,卻也不能教紈兒太過不賢……”
李守中頓時一驚,猛抬頭看向圣上。
圣上暗自偷笑,瞪了回去,接著說道:“改日朕再下個旨意,若紈兒二十年后再無子嗣,叫那孩子納妾便是!”
李守中又是一喜,立時跪下謝恩道:“圣上金口玉,臣謝過圣上!”
圣上見李守中終于換了那副永遠面無表情的模樣,心中大暢,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李守中眼中精光閃過,做臣子必須得有弱點握在君上手中,特別是自己這樣每日都在圣上身邊的,但弱點是甚么卻要好生想想,疼愛兒女么……在此時尚且還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次日群臣上朝時,圣上便責備了賈家爺們幾句。賈家幾人跪在階下膽戰心驚與群臣俱都猜測,不知圣上要怎樣處罰賈家……
誰知圣上沉默片刻,話鋒一轉,卻又道:“雖是有不查之過,好在知道彌補。有道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幾位愛卿既然有錯能改,便很是不錯!朕心甚慰啊!快快平身罷!”幾句話便輕輕將此事帶過。
殿上群臣俱都倒抽一口冷氣,明明是罪過,卻得了圣上一贊,實在令人不解!莫不是圣上尚且還有甚么深意么……唯有李守中垂目觀心,紋絲不動。
待散了朝,賈府幾位爺們俱都被圍了起來,眾人你一我一語詢問原委,賈府諸人來時便被賈母囑咐,不管結果如何,都不得胡亂說話,速速歸家,閉門思過!因此賈敬等人雖是面有得色,卻不敢多說,只道‘雖是圣上寬宏,做臣子的還是須得好好反省才是!告辭告辭!’
又有人將賈府爺們之語報與圣上,圣上聽了更是高興。次日,太后便宣了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并尤氏李紈入宮覲見。
因是正式宣召,賈母等人便按品大妝,擺開儀仗執事,進宮面見太后皇后。
一通見禮畢,太后便吩咐平身,又賜了座。
只將李紈招至身邊拉著她的手,對李紈笑道:“丫頭想是跟郡馬感情好,便不記得回來瞧哀家與你母后了?”
李紈膩在太后身邊,笑道:“皇祖母只管打趣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