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了李紈之語,便覺大合心意,忙地說道:“郡主肯教,自然再好沒有了。”又忙推了元春,催著說道:“快去拜了師傅!”
元春便真的下來要給李紈叩頭拜師。
李紈忙拉住,說道:“我才疏學淺,哪里敢收徒弟……老太太就愛頑笑,便只管調侃孫媳婦兒。”
她摟著元春細細地瞧了半晌,抬頭對賈母贊嘆道:“妹妹實是個小美人,可真真是隨了老太太了……”
賈母聽見,便大笑出聲,連連問道:“照郡主這話,我倒也是個美人了?”
李紈安心要逗賈母開心,遂正色道:“正是,故此孫媳婦兒才不敢跟老太太坐在一起呢!只因怕被人誤會,那可就差了輩分……”
賈母奇道:“甚么差了輩分?”
李紈便做了嚴肅之態,說道:“老太太一般知道我長得不錯……設若我又與老太太坐在一起……萬一被人瞧見了,只說孫媳婦兒的姐姐也是如此美貌……”
賈母愣怔了片刻,便實在掌不住,直笑得前仰后合,一面拿絹子抹了笑出的眼淚,一面對賈珠說道:“快把你媳婦兒拉了下去,可了不得,洋洋自夸也便罷了,居然這般打趣我……”
賈珠便笑道:“不過是老太太縱的罷了!一時孫兒聽了老太太的話,真對郡主不好,老太太轉臉便來教訓孫兒了……”
賈母聽了又笑起來,只連聲道:“珠兒這孩子平素不愛多,自打成了親,便著實討人歡喜。”。
李紈便將元春送到賈母身邊,笑道:“孫媳婦兒也知道了,老太太定然是要用早膳了……”
賈母緩了笑,因問道:“才準備叫人擺飯呢,你們就來了!想來你們是知道我快要擺飯了,故此來趕我飯點的?”
李紈笑對著邢夫人道:“我就知道,大太太瞧瞧,老太太果真是小氣呢!”
邢夫人還未說話,賈母便問道:“我又怎的小氣了?”
李紈便對賈母笑道:“想來,老太太應是前次聽說孫媳婦兒吃得多,便要大爺拉了孫媳婦兒快快離了老太太遠點呢!老太太且放心,孫媳婦兒自是吩咐了他們多準備著些,定不會叫老太太吃不飽……”
賈母又是一陣大樂,只道:“把你個小丫頭慣的……”
邢夫人本就插不上嘴,此刻方接話道:“可見郡主又孝順,又會說話,才能逗得老太太開心。”
賈母知道邢夫人素來是個笨的,此刻居然聽她贊李紈之話甚為得體,倒是詫異,只面上不顯,笑著點頭道:“大太太這話說得好,正是如此……”
邢夫人沒想到自己奉承李紈之語,倒得了賈母一贊,頓時面現喜色,抿唇微笑了起來。
眾人又頑笑一會,賈珠便笑回道:“孫兒先告退了,一會子還要去國子監進學呢。”賈母點了頭。
且說這邢夫人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想頭。
她本是賈赦的繼室,又才嫁進了賈府不到兩年。這大老爺平素是個不著調之人也便罷了,偏管家之權也落不到自己手里。她既不得賈母看重,賈璉對她不過也是面上情,遂一直心存憤懣,瞧著當家的王夫人極不順眼。
一時又聽說圣上給賈珠賜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看著賈母高興,不敢說酸話罷了。
誰知李紈剛嫁進來,王夫人便要先給李紈行禮,沒兩日,管家權又到了李紈手上,太后懿旨一下,眾人更是沒法子接了這管家之事。
按理說邢夫人沒了管家的想頭應是不高興,誰知偏她性子極其古怪,見王夫人沒了權利,居然樂開了花,連僅存的那一絲懊惱也沒了,反倒覺得李紈實乃自己的福星,加之李紈前又對她示好,更令邢夫人對著李紈好感倍增。心中想著:“不如就靠了郡主,若得她庇護……”
且不說邢夫人如何想的,那賈母處便叫擺飯。李紈并邢夫人俱都站起來安箸擺碗。
賈母遂道:“郡主坐罷,又說是來蹭飯的,只管叫丫頭們來伺候。”又對邢夫人道:“大太太也不用忙,自回去用了飯再來。”
邢夫人笑著屈膝領命告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