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的隆冬似比以往更冷些,襲來的寒風吹在人臉上,就好似被刀割了一般,按理這樣的天兒,就該待在家里,燙一壺酒,來幾盤下酒菜,看著外面的景兒,聽著妻子的嘮叨,受著孩子的鬧騰,這何嘗不是一種美好與圓滿。
然而對于絕大多數人,這種近乎奢侈的享受,是他們只敢去想想,卻不敢真停下來的,因為這肩上還扛著責任與擔子。
一生碌碌,碌碌一生。
這人就這樣走完一生了。
曾經的少年氣啊,也都跟著消磨掉了。
似是快過新年的緣故,虞都內外是人擠人,不過沿街沿途卻都開始置辦起來,這年味兒也漸漸足了。
“真美!”
虞都內城,一處街道上。
慕容天香眨著眼睛,看著熱鬧的人群,看著沿街的商販,看著各式商品,那凍的微紅的臉上,露出令人癡迷的笑意。
真是個妖精啊!
一旁站著的楚徽,看著發笑的慕容天香,臉上是保持淡淡笑意,可心里卻暗暗說了起來。
年一過,楚徽就十三了,虛歲十四。
這個年紀在大虞娶妻的有不少。
跟楚凌在上林苑待了幾年,吃的方面是精心準備的,這也使得楚徽跟楚凌一樣,要比同齡人看起來高不少。
黑貂大氅披在楚徽肩上,外人不知年紀的,還以為楚徽是十七八的青年,跟慕容天香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
可在楚徽看來,他是絕不會娶慕容天香的。
大他六歲。
娶啥?!
娶回來喊姐姐玩?
楚徽自覺張不開嘴。
“快看,下雪了。”
如玉般的芊芊細手,出現在楚徽眼前。
慕容天香笑吟吟的看向楚徽。
那雙靈動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盯著楚徽。
“不就是雪嗎?”
楚徽笑笑,看向慕容天香道:“又不是沒見過,為何……”
“不一樣。”
慕容天香說道:“北國下的多是雪粒,不似在南卻似花一般,同樣是雪,但雪跟雪是不一樣的。”
說著,慕容天香的神色傷感起來。
“可是想家了?”
楚徽見狀,面露關切道。
“是有些想家了。”
慕容天香柔聲道:“從小到大,本…我還是第一次離家那么久,家里的親人,吃食,還有酒,我都想念了。”
這就開始試探了。
楚徽認真聆聽著,可心里卻冷笑起來。
對眼前這位少女,楚徽這些時日接觸下來,他能篤定這位才是真的寧安公主,至于假扮的那位,可在暗地里不老實呢。
“那你可想回去?”
楚徽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道:“要是真想回家的話,也未嘗不是不可的。”
“真的嗎?”
慕容天香先是露出驚喜之色,可隨后卻神情黯淡下來,“不行,家里交代的事,還沒有辦好,即便是真能回去,我也沒有臉回去。”
說著,慕容天香有些委屈的看向楚徽。
這誰能受得了啊!!
在不遠處站著的郭煌、王瑜瞧見這一幕時,下意識看向了對方,眼前這位北虜公主,被自家王爺偷偷帶出鴻臚寺會館,卻不像跟當初的冷艷比起來,眼下卻多了幾分嫵媚。
不過二人都知這位北虜公主不簡單。
即便是偷偷出來吧,卻沒有帶一位侍從,關鍵是人家那話說的漂亮,反正跟著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這話潛在的意思不就很明確嗎?
只是郭煌、王瑜有些不明白,為何武安駙馬劉諶要向自家王爺建議,偷偷的帶北虜公主出來,這能解決什么問題啊?
關于皇太弟的輿情風波,沒有因為那次御前廷議上的提及,就跟著在虞都內外,在京畿就消失不見了,相反卻呈現愈演愈烈之勢。
睿王徽在此等態勢下,就被無形之手給托起來了。
而郭煌、王瑜他們呢,在此等態勢下也確查出些什么,只不過今日要陪自家王爺出來,所以查探到的消息,只能交給身邊袍澤去繼續了。
“既然想家了,那就喝些酒。”
在二人思緒萬千之際,楚徽保持笑意,對慕容天香說道:“我想念親人時,就會讓自己喝些酒,這樣就能浮現出不少美好場景。”
“可我不怎么會喝酒。”
慕容天香柔聲道:“萬一喝醉了,豈不還要麻煩你嗎?”
“不礙事的。”
楚徽笑道:“既能將你帶出來,那就能送你平安回去。”
“好吧。”
慕容天香嘟起小嘴,點頭道。
難道本宮不夠美嗎?
可在慕容天香的心里,卻生出了一絲疑惑,她怎樣都想不明白,為何眼前的大虞睿王就始終沒有反應啊。
殊不知在慕容天香心疑之際,楚徽藏在大氅內的手,被楚徽是掐了又掐,他這個年紀,哪兒經歷過這些啊。
在上林苑時是有不少巾幗,其中也有不少長的漂亮的,但她們的漂亮,是淳樸的,是落落大方的。
哪兒似慕容天香這樣啊。
再一個受到楚凌的影響,面對這些巾幗時,對年長的,楚徽是當姐姐的,對年幼的,楚徽是當妹妹的。
用楚凌的話來講,她們就是你的親人,她們的父兄是為了大虞戰死的,致殘的,沒有能保護她們的人,大虞好兒郎就要站出來,把她們當至親一樣保護好。
“那我們去何處呢?”
在楚徽思慮之際,慕容天香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楚徽的手臂,呼出的氣,吹到楚徽臉上,叫楚徽覺得很癢。
這,這,這!!!
一旁站著的郭煌、王瑜雙眸微張,隨即警惕的看向四周,慕容天香這大膽地舉止,的確吸引到不少人。
說起來,大虞的禮教還是比較寬松的,不過男女大防的避諱還是要有的,似慕容天香這大膽舉止,還真叫不少人指指點點。
“這兩位,還真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的。”
“一看就是剛成婚的,還膩歪著呢。”
“嘖嘖,這大街上就摟上了,這小娘子還真夠養眼的。”
“誰說不是啊,要說這小郎君艷福不淺啊。”
“唉,我要是能娶這等美娘回家,那該多好啊。”
“就你?真要娶上,你家祖墳就不是冒青煙了,而是被雷給劈了,且還是劈飛了。”
“哈哈……”
在一些笑聲下,不動聲色的楚徽垂手走著,慕容天香呢,則一臉嬌羞的抱楚徽更緊了,一行就這樣朝一處酒館走去。
“徽弟還真是艷福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