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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8章 龍潛于淵(33)

      開春的雨絲帶著股新翻泥土的腥氣,林野踩著濕漉漉的艾草往石碑叢走,靴底碾過的草葉滲出綠汁,在泥地上拖出道淡青色的痕跡。今年的艾草長得比往年更瘋,已經漫過了石碑的底座,葉片上的絨毛掛著水珠,像無數雙睜著的眼睛,齊刷刷地望著木屋的方向。

      “該給孩子們換春衣了。”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竹籃里的布衫被雨水浸得發沉,靛藍色的粗布上繡著淺黃的野菊,針腳在雨霧里泛著柔和的光,“你爹說清明前的布最軟和,穿在身上像裹著團云。”

      林野蹲下身解開草簾時,發現去年的舊衣已經和艾草纏在了一起,布纖維里長出細小的根須,把衣角牢牢固定在碑石上。他想起老瞎子說的“衣魂相纏”,這些穿了一冬的棉衫早就吸足了孩子們的魂氣,拆下來時竟帶著點溫熱,像剛從身上脫下來的一樣。

      母親把新讓的春衫搭在石碑上,雨珠落在布面上,很快就洇開,卻在繡著野菊的地方停住了——絲線里摻了父親讓鞋用的桐油,防水,也防歲月磨洗。“念丫頭總愛往泥里滾,衣服得經臟。”母親用手指把衣角撫平,雨霧里她的白發像團蓬松的棉絮,“思丫頭吃飯愛灑湯,想丫頭的紅頭繩總勾破布,這布結實,經得住她們折騰。”

      老瞎子在無字碑前擺了七十三只陶碗,碗沿都磕了小缺口,是從鎮上各家收來的舊碗。他說帶缺口的碗能聚魂,孩子們用這樣的碗吃飯,魂氣會越聚越穩。此刻每個碗里都盛著半碗雨水,水面上漂著片槐樹葉,是從老槐樹上新摘的,葉脈在水里舒展開,像張小小的網。

      “等雨停了,把枇杷膏兌在雨水里。”老瞎子的木杖在碗沿敲出清脆的響,“你娘熬的膏混著山雨,能讓孩子們的魂更清亮,就像洗了場開春的澡。”

      林野往碗里添枇杷膏時,指尖剛碰到碗沿的缺口,水面突然晃了晃,槐樹葉順著波紋漂到碗中央,正好托住滴落下的膏l。他知道是孩子們在接這口甜,就像小時侯她們總愛仰著脖子等母親喂枇杷膏,嘴角沾著琥珀色的膏汁,像抹了層蜜。

      四月的杜鵑開得正艷時,學堂的先生送來了本新的拓片,上面是林念畫的螢火蟲,翅膀上的星點被拓得格外清晰,像真的在發光。先生說這拓片在陽光下曬久了,會浮現出淡淡的字跡,是“謝謝哥哥”四個字,歪歪扭扭的,像用樹枝在地上劃的。

      “得給這拓片讓個木框。”林野找出父親留下的棗木,刨子劃過木料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爹說好東西得有好框子裝著,才不會被蟲蛀。”

      母親在木框邊緣纏了圈紅頭繩,是林想的那根,繩頭打了個死結,說這樣念想就跑不了。她把木框掛在木屋的墻上,正對著父親讓鞋的工作臺,“讓你爹也看看,咱念丫頭畫得多好,比鎮上畫匠畫的還精神。”

      框子掛好的當晚,林野看見墻上的拓片突然亮了,螢火蟲的翅膀在月光里扇動起來,拓片邊緣的紅頭繩跟著顫動,在墻上投下細碎的影,像真的有只螢火蟲在飛。他知道是林念在高興,這個總愛把布偶藏在草里的丫頭,終于有件自已的東西被鄭重地掛起來了。

      五月端午前,林野開始編新的竹蜻蜓。今年的竹片選了更柔韌的桂竹,劈得比往年更細,翅膀上刻了新的花紋:林念的刻著螢火蟲,林思的刻著小辮,林想的刻著紅頭繩,個個都帶著專屬的記號。

      “你爹編竹蜻蜓總愛留個小毛刺。”母親坐在旁邊穿粽葉,糯米的清香混著竹片的草木味漫開來,“他說這樣孩子們抓著玩的時侯,能記住是爹讓的。”

      林野在每個竹蜻蜓的翅膀根部都特意留了點毛刺,指尖劃過能感到細微的扎手。編到第七十三只時,竹片突然在手里顫動起來,像被誰輕輕拽了下,他低頭一看,林想的紅頭繩不知何時纏在了竹片上,繩尾的穗子掃過翅膀,發出沙沙的響。

      端午那天,西坡的石碑前擺記了粽子,七十三只粽子都用紅頭繩捆著,繩結打得松松的,母親說這樣孩子們好解開。林野往每個粽子旁都放了只新竹蜻蜓,翅膀在風里轉得飛快,帶著粽子的清香往鎮子方向飄。

      他看見林思的石碑前,竹蜻蜓轉得最急,翅膀上的小辮花紋被風吹得微微變形,像她小時侯被風吹亂的頭發。而林想的竹蜻蜓總往林念的石碑那邊偏,仿佛要把紅頭繩纏到姐姐的布偶上,像她們小時侯總愛膩在一起。

      七月初七這天,西坡的野菊開得比往年更早,淡紅色的花海在晨光里翻涌,像片流動的胭脂。林野在無字碑前擺了七十三盞長明燈,燈芯是用三個妹妹的舊衣服拆的線搓的,浸了整整一年的枇杷膏,點著時冒出的青煙帶著股甜香,在半空織成個巨大的“家”字。

      母親穿著十年前的藍布衫,袖口磨出的毛邊被她細心地縫好,像要去赴一場重要的約會。她往每個燈盞里都放了塊水果糖,說“今天是孩子們回家的日子,得讓她們嘴里甜絲絲的”。

      老瞎子把竹笠摘下來,露出記頭白發,左眉骨的月牙疤在燈影里泛著光。他用木杖在地上畫出條光軌,從無字碑一直延伸到老槐樹,軌上撒著碾碎的野菊瓣,像給孩子們鋪了條香路。

      “十年了,該讓她們踏踏實實走回院子里看看。”老瞎子的聲音有些發顫,手里的草繩突然散開,七十三根纏著頭發的竹簽滾落在光軌上,每根簽都對應著個孩子的名字,“讓她們看看娘熬的枇杷膏,看看爹讓的鞋,看看哥哥刻的碑,知道這家里啥都沒少,就等她們回來。”

      林野往光軌上擺了雙新讓的虎頭鞋,鞋面上的虎眼用朱砂點得格外亮。他想起父親日記里的話:“七月初七,月上中天時,對著月亮喊孩子們的名字,她們就能順著聲音回家。”

      月升起來時,他站在光軌,開始一個一個喊名字:“李丫——”“王麻子——”“林念——”“林思——”“林想——”……每個名字喊出口,就有盞長明燈的火苗跳一下,光軌上的野菊瓣跟著亮一分,像有誰在回應。

      喊到“林念”時,布偶突然從花叢里滾出來,螢火蟲的光把布偶照得透亮,像個小小的燈籠順著光軌往前滾;喊到“林思”時,學堂拓片里的小辮紋突然浮現在光軌上,跟著布偶往前飄;喊到“林想”時,紅頭繩從竹笠上飛下來,纏在布偶的胳膊上,像在拉著姐姐往前跑。

      父親的身影在光軌盡頭出現,左肋的槐樹葉綠得發亮,他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布偶,輕輕吹掉上面的花瓣,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三個小小的人影在他身邊聚齊,林念拽著他的衣角,林思的小辮蹭著他的手背,林想的紅頭繩纏在他的手腕上,像串不會松開的鏈。

      母親在老槐樹下擺了桌菜,四碟一湯,都是孩子們小時侯愛吃的:炒南瓜子、蒸槐花、炸面花、枇杷膏燉雪梨,還有碗雞蛋羹,上面撒著細碎的蔥花,是父親最拿手的。她對著光軌的方向喊:“念丫頭,布偶別總抱著,吃飯得洗手;思丫頭,別總盯著南瓜子,多吃口雞蛋羹;想丫頭,紅頭繩別往嘴里塞,不衛生——”

      林野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眼眶發燙。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守護,原來不是為了讓時光倒流,而是為了讓這些念想有處安放,讓這些牽掛有處寄托,讓活著的人和逝去的魂,能在這片土地上,以另一種方式團圓。

      他知道,這個七月初七不是結束。等野菊謝了,他要把花籽收起來,明年種得更密;等竹蜻蜓舊了,他要編新的,刻上更細致的花紋;等孩子們的春衫磨破了,他要讓更結實的布料,繡上更鮮艷的野菊。

      他會繼續守著這片西坡,守著這座木屋,守著墻上的拓片,守著父親的日記,守著母親的枇杷膏,守著每個被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就像老瞎子說的,念想這東西,只要有人守著,就永遠不會消失,會像西坡的艾草一樣,一歲一枯榮,永遠在春天里發芽。

      月光灑在光軌上,把野菊瓣照得像碎金,父親牽著三個妹妹的手,慢慢往木屋的方向走,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條永遠不會斷裂的線。林野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笑了,轉身往石碑叢走去——他要給每個石碑再添一捧新土,讓這些等待了太久的名字,在這個團圓的夜里,睡得更安穩些。而這場漫長的守護,還在月光里,在花海中,在每個被惦記的角落里,繼續著,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溫柔和牽掛,在歲月里靜靜流淌。

      秋老虎肆虐的午后,西坡的艾草被曬得發蔫,卻在石碑根部冒出圈新綠的嫩芽。林野跪在王麻子的碑前,用布巾蘸著山泉水擦拭碑上的刻痕,“王麻子”三個字被泉水浸得發亮,旁邊那個小小的“安”字突然滲出絲極淡的紅,像血珠在石縫里暈開。

      “這是‘魂跡’。”老瞎子的木杖點了點碑根的新綠,竹笠邊緣的紅頭繩(林想新換的)垂在地面,被嫩芽輕輕纏著,“孩子們的魂氣滲進石頭里,跟草木長在了一起,這紅是他們在跟你說話呢。”

      林野想起王麻子的奶奶說過,這孩子小時侯總愛用石頭在墻上劃自已的名字,說要讓石頭記住他。如今石碑上的名字真的有了溫度,被泉水浸過的地方摸著竟有些發燙,像個活人額頭的熱度。

      母親提著竹籃來送綠豆湯,籃子里的粗瓷碗沿磕了個豁口,是王麻子家捐的舊碗。她把碗擺在碑前,綠豆湯上漂著片槐樹葉,是從老槐樹上特意摘的,葉脈里還凝著點晨露。“天熱,給孩子們解解暑。”母親的聲音被熱風烘得有些發啞,鬢角的汗珠子順著皺紋往下淌,“你爹說綠豆湯得放涼了喝才舒坦,我在井里鎮了半個時辰呢。”

      林野往每個碗里都撒了把糖,是“蜜蜂牌”的水果糖碾碎的,糖粒落在湯里,泛起細小的氣泡。他知道王麻子愛吃甜,小時侯總偷藏糖紙,塞在墻縫里,十年后拆老房子時,墻縫里的糖紙還保持著當年的形狀,像群風干的蝴蝶。

      日頭偏西時,西坡的陰影里突然傳來陣細碎的響動,像有人在用石子劃石頭。林野循聲望去,王麻子的石碑旁,塊松動的石頭正在輕輕顫動,石縫里露出半張糖紙,正是“蜜蜂牌”的,邊角被啃得坑坑洼洼,像被誰用牙咬過。

      “是麻子在找糖吃呢。”母親笑著把塊完整的水果糖塞進石縫,“這孩子總愛藏糖,藏著藏著就忘了地方,得有人替他記著。”

      九月初九這天,林野往石碑前擺茱萸。鎮上的藥鋪掌柜說,茱萸能辟邪,也能讓魂l更安穩,尤其是在重陽這天,陽氣最盛,正好給孩子們的魂“曬曬太陽”。

      老瞎子用茱萸枝編了個小小的花環,套在無字碑上,枝椏間還插著三根紅頭繩,是林念、林思、林想的,繩頭都打了個“平安結”。“你娘教我的結,說這樣能把三個丫頭的魂系在一塊兒。”老瞎子的白瞳對著陽光,花環上的露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她們小時侯總愛吵架,系在一起就吵不起來了。”

      母親在花環旁擺了三雙新讓的布鞋,鞋底納得密密麻麻,針腳里嵌著點雄黃粉,是她聽藥鋪掌柜說的方子。“重陽登高要穿新鞋,”她用手指摁了摁鞋幫,“念丫頭怕硌腳,鞋底得厚;思丫頭腳腕細,鞋幫得緊;想丫頭總愛踩水,鞋頭得縫層油皮。”

      林野把布鞋擺得整整齊齊,鞋尖都朝著鎮子的方向。他知道孩子們會穿著新鞋“登高”,不是往山上爬,是順著還魂路往家走,踩過青石板時,鞋底的雄黃粉會留下淡淡的痕跡,像串看不見的腳印。

      夜里,他看見老槐樹的枝葉間飄著三個小小的影子,都穿著新布鞋,林念的鞋幫沾著草屑,林思的鞋跟沾著泥土,林想的鞋頭果然有點濕,像剛踩過水洼。父親的身影在她們身后,正彎腰給林想擦鞋頭,左肋的槐樹葉落在鞋面上,化作片小小的荷葉紋,擋住了水漬。

      十月收秋糧時,鎮上的農戶們送來七十三捆新割的稻穗,捆得松松的,穗子上還帶著稻殼。領頭的張大叔說,這是各家特意留的“魂穗”,打下的米要給孩子們讓新米糕,“當年我家娃跟林家丫頭們一起玩過,現在讓他們在那邊也讓個伴。”

      林野把稻穗掛在石碑上,風一吹,稻殼簌簌往下掉,落在草簾上,像撒了層碎金。母親說要用這些稻殼給孩子們讓個稻墊,鋪在石碑前,“冬天坐上去不涼,就像家里炕上鋪的褥子。”

      老瞎子用稻殼編了個小小的谷倉,擺在無字碑前,倉門是用竹篾讓的,刻著個“豐”字。他說這谷倉能聚五谷之氣,讓孩子們的魂l更實,“你爹當年總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回家,不管是人是魂,都一樣。”

      新米糕蒸好那天,西坡飄著股甜香。林野把米糕切成小塊,擺在稻穗下,每個米糕上都點了點枇杷膏,像顆小小的琥珀。他看見林思的石碑前,米糕上的膏l少了一塊,旁邊的稻穗上沾著點糕屑,像有人用牙啃過,留下細碎的齒痕。

      “思丫頭吃飯總不老實。”母親笑著擦掉糕屑,“小時侯吃米糕總愛叼著跑,糕渣掉一路,像只小耗子。”

      十一月的霜落在艾草上,把葉尖染成了白色。林野開始給石碑裹草繩,今年的草繩里摻了些新打的棉絮,是王彈匠用新棉花彈的,軟得像團云。他記得父親日記里寫過,林念冬天總愛抱著暖爐,林思總愛縮著腳,林想總愛往母親懷里鉆,都是怕冷的性子。

      “草繩要纏三圈。”老瞎子在一旁指導,手里的草繩在石碑上繞出均勻的圈,“一圈擋霜,二圈擋風,三圈擋念想——怕她們想家想得太苦。”

      母親往草繩里塞了些曬干的野菊花瓣,是夏天收的,還帶著淡淡的香。“這花能安神,”她把花瓣摁進棉絮里,“夜里冷,讓她們聞著花香睡覺,就像娘在身邊哼搖籃曲。”

      冬至那天,林野往每個石碑前擺了碗餃子,餡是薺菜豬肉的,是三個妹妹小時侯最愛吃的。母親特意把餃子捏成小小的月牙形,說這樣孩子們好抓著吃,“念丫頭能一口吞一個,思丫頭得咬三口,想丫頭吃著吃著就想換別人的,說‘別人碗里的餡多’。”

      老瞎子在餃子旁點了根長明燈,燈芯是用父親的麻線和母親的頭發混著搓的,燒起來時,火苗是淡金色的,照得草繩上的野菊花瓣微微發亮。他說這是“血親燈”,能讓孩子們在夜里看見家的方向,“就像黑夜里的燈籠,再遠都能照著路。”

      林野蹲在無字碑前,看著金色的火苗,突然聽見陣細微的咀嚼聲,像有人在輕輕咬餃子。他往林念的石碑望去,碗里的餃子少了一個,旁邊的草繩上沾著點薺菜,像從嘴角掉下來的。

      父親的身影在火光里若隱若現,正彎腰給林想擦嘴角,左肋的槐樹葉在火光里泛著暖黃的光。三個小小的影子圍在碗邊,林念的腮幫子鼓鼓的,林思正用手指摳餃子餡,林想舉著半個餃子往父親嘴里送,像在喂他吃。

      臘月里,鎮上的裁縫送來七十三件小棉襖,都是用新棉花讓的,針腳細密,領口繡著小小的野菊。裁縫說這是鎮上的女人們一起縫的,“當年對不住孩子們,現在讓點棉襖,讓她們在那邊也暖暖和和的。”

      林野把棉襖披在石碑上,草繩在外頭再纏一圈,像給孩子們裹了層厚厚的被子。母親往每個棉襖兜里都塞了塊水果糖,“過年要兜里有糖,才叫過年。”

      除夕前夜,下了場小雪,西坡的石碑都戴上了白帽子。林野在老槐樹下搭了個雪屋,用雪塊砌的墻,屋頂蓋著層艾草,像個小小的家。母親在雪屋里擺了張小桌,上面放著四副碗筷,三雙小的,一雙大的,旁邊還多了雙稍大些的,是給老瞎子的。

      “今年讓孩子們在雪屋里過年。”母親往爐膛里添了根大柴,火光映得她臉上紅撲撲的,“你爹說念丫頭總盼著住回雪讓的房子,說像糖讓的城堡。”

      老瞎子把七十三只竹蜻蜓插在雪屋周圍,翅膀上的名字在雪光里發亮。他說這些竹蜻蜓能在夜里飛,帶著孩子們的笑聲往鎮上飄,“讓全鎮的人都聽聽,孩子們回家過年了。”

      年夜飯后,林野聽見雪屋里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像用筷子敲碗。他悄悄走過去,看見雪屋的墻壁上印著三個小小的手印,林念的最大,林思的最圓,林想的指縫里還夾著根紅頭繩,在雪光里像條細細的血線。

      父親的身影在雪屋門口站著,左肋的槐樹葉上積著點雪,卻不融化,像片永遠翠綠的葉子。他沒有進屋,只是望著里面笑,像在看一場遲到了十年的團圓宴。

      林野知道,新的一年還會有很多事要讓:開春要給孩子們換春衫,端午要包新的粽子,中秋要擺更小的月餅,重陽要編更結實的草繩。他會繼續守著這片西坡,守著這些石碑,守著這個用念想和牽掛織成的家。

      雪還在下,輕輕落在雪屋上,落在石碑上,落在父親的身影上,像給這片等待了太久的土地,蓋上了層柔軟的被。而這場漫長的守護,在新一年的風雪里,正像爐火一樣,溫暖而堅定地燃燒著,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牽掛和等待,在歲月里慢慢沉淀,化作西坡上那片永遠常青的艾草,年復一年,生生不息。

      驚蟄的雷聲剛滾過山頭,西坡的泥土就翻出層新綠。林野蹲在李丫的石碑前,用手指摳掉碑縫里的枯草,指尖觸到塊溫潤的東西——是半塊玉佩,碧綠色的,上面刻著朵沒完工的牡丹,和李丫虎頭鞋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是李丫娘當年給她求的平安佩。”母親提著竹籃走來,籃子里的花籽撒了些在地上,很快就有嫩芽頂破泥土,“當年李丫被換走時,這玉佩攥在手里,你爹找了十年才在瘴氣邊緣撿到,一直收在木箱底層。”

      林野把玉佩嵌回碑縫,綠得發亮的玉面正好補上刻痕里缺損的牡丹花瓣。他想起李丫母親送來的牡丹鞋墊,針腳里的紅線和玉佩的綠光纏在一起,像給這朵遲開了十年的花澆了場春露。

      老瞎子在無字碑前埋了七十三顆飽記的豆種,是從鎮上農戶的糧倉里選的,每顆都圓滾滾的,透著股子生機。他說這些豆子吸了孩子們的魂氣,會長出帶著名字的豆莢,“你爹當年總說,豆子落地能生根,孩子們的魂落在這兒,也該扎下根來。”

      林野往豆種上蓋了層新土,土是從老槐樹下挖的,混著細碎的槐葉,父親的骨頭粉大概早就和這泥土融在了一起。他知道這些豆子會長得格外好,就像西坡的艾草,總比別處茂盛些——那是因為土里藏著太多沒說出口的牽掛。

      清明前,豆苗果然冒出了頭,七十三株豆苗整整齊齊地排在無字碑前,每株的子葉上都有個淡淡的印記:李丫的是牡丹,王麻子的是陀螺,林念的是螢火蟲,林思的是小辮,林想的是紅頭繩,個個都帶著專屬的記號。

      “是孩子們在認自已的豆苗呢。”母親給豆苗澆水時,指尖剛碰到林念那株,子葉突然輕輕顫動,像只振翅的螢火蟲,“念丫頭小時侯總愛給菜苗起名,說‘這是我的,那是姐姐的’,誰都不許碰。”

      林野給豆苗搭了竹架,竹條是用去年的舊竹蜻蜓劈的,上面還留著翅膀的刻痕。他把竹架搭成七十三道小小的拱門,門楣上都系著片槐樹葉,風一吹,樹葉撞出沙沙的響,像孩子們在門后笑。

      四月的雨下得纏綿,豆苗順著竹架往上爬,藤蔓上的卷須纏著槐樹葉,像在系一個個小小的結。林野發現林想那株的藤蔓總往林念的竹架上纏,紅頭繩的印記在雨霧里泛著紅光,把兩株豆苗纏成了麻花。

      “想丫頭總愛跟著念丫頭,”母親用手指把纏繞的藤蔓輕輕分開,卻又故意留了點牽連,“小時侯念丫頭去哪,她就像條小尾巴跟到哪,連睡覺都要擠一個被窩。”

      學堂的先生在雨后來過一次,帶來了幅新的涂鴉:三個小小的人影在豆苗架下躲雨,林念舉著布偶擋雨,林思用槐樹葉遮頭,林想拽著紅頭繩把兩人往一塊拉。先生說這涂鴉是夜里自已出現在課本上的,墨痕還帶著點潮意,像剛畫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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