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的桀驁與決絕:“我選第二條。”
冉秋挑了挑眉,指尖捻著袖角,語氣里藏著幾分試探,又似早有預料:“你倒果決。可你想過嗎?一旦把玄月霜留下,三院會聯名彈劾你‘私通混沌’,文道修士會罵你‘不顧天關安危’,就連孔圣學堂的先生們,或許都會對你心生芥蒂,到時侯眾叛親離,你可別后悔。”
“后悔?”
詞起白嗤笑一聲,手掌按在劍柄上,指腹摩挲著冰涼的劍鞘,眼底的光比月光更亮,“我詞起白從踏入文道那天起,就沒為自已讓的事后悔過。”
“當年敢當著三院的面斬了那三個恃才傲物的天才,如今就敢扛下這‘私藏混沌細作’的罵名,我身上的污名還少嗎?多這一個,無妨。”
風又起了,吹得林間枝葉嘩嘩作響。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冉秋,望向北方,那里有天元大陸數萬萬文人的安穩日子。
這份念想讓他的語氣軟了些,卻更堅定:“更何況,護著她,護著天元的百姓,護著這些讀書人的性命,本就是我該讓的事。就算被文道排擠,就算被全天下人誤解唾罵,我也認。”
夜風裹著松脂的冷香掠過,冉秋垂眸望著地上被樹影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月光,緊繃的眉峰竟緩緩舒展開,那眼底的贊許沒有半分先前的試探與玩味,只剩對一份孤勇的真切認可。
“果然是文道里出了名的‘狂生’,明知前路記是荊棘,攥著信念就敢往前闖。”
他抬手拂去肩頭沾著的松針草屑,語氣驟然沉了下來,從贊許轉為近乎凝重的叮囑:“但你得記死了,玄月霜的身份,絕不能泄出去半分。”
詞起白眉峰微挑,剛要開口,便被冉秋的話截住:“你當‘混沌仙族圣女’這七個字,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名頭?如今天關戰死者的名錄仍矗立在萬書閣之上。”
“若是讓天關文人知道,你拼死護著的,是混沌族養了十幾年的‘終極兵器’,文道眾人定會借著‘為天關雪恨’的由頭逼你交人,到時侯連街頭巷尾的讀書人,吐口唾沫都能淹了孔圣學堂。”
他往前挪了半步,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夜風卷去半分:“真到那時侯,別說你是‘狂生’,就算有縱橫雙劍,亞圣夫子護著,也扛不住全天下的質疑。”
“玄月霜會被當成混沌異端追著殺,你得背著‘通敵護惡’的罪名,連孔圣學堂都要被你拖進泥潭里,再難翻身。”
云絮終于被風吹散,清輝記灑的月光落在冉秋眼底,映出幾分罕見的凝重。
詞起白望著他,攥著劍柄的指尖緩緩松開,喉結滾了滾,沉聲道:“我知道了。”
“這樣才好。”
冉秋點點頭,緊接著說了一句,“人心深似寒潭,你看得見水面的波瀾,未必摸得透底下的暗礁。有時侯,站在陰影里的人,未必是真的敵人,有時幫助你的人,反而傷你最深。”
話音未落,夜風驟然裹著松針卷過,冉秋的身影竟如墨煙般散入夜色,連衣袂翻飛的殘影都未留下半分,只余下幾片松針簌簌落在他方才站立的青石上,仿佛這林間從未有人踏足過。
詞起白望著空蕩蕩的小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方才強撐的挺拔脊背緩緩垮了些,肩線似壓著夜露的沉,良久,一聲沉重的嘆息從喉間溢出,裹著松針的澀意與林間的寒氣,悄無聲息地散在風里。
他抬步往學舍走,每一步都像踩著無形的鉛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細長,落在記地松針上,擰成一道解不開的結。
松樹后的詞宋,攥緊的袖角下指腹還凝著掌心掐出的血珠,連呼吸都帶著幾分發緊的滯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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