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詞起白迎著下方的死寂,天藍色眸子里依舊無波。
他掃過人群里垂首的學子、石柱后傳訊的先生,以及黃陶陽那雙怨毒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意,他從不在乎樹敵,更不怕報復。
若三大書院敢來,他便接著便是。
風雪裹著最后幾縷寒氣漸漸收勢,落在肩頭已不似先前那般刺人,可高臺上下的死寂卻愈發濃重,連風過冰面的
“簌簌”
聲都顯得刺耳。
半個時辰悄無聲息地溜走,冰面上的暗紅血漬凝在縫隙里,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連血色長河翻涌的浪頭都弱了幾分,始終沒有一道身影敢踏上高臺的臺階。
有兩個子路書院的學子攥著劍柄,指節泛得發白,喉結滾了又滾似想邁步,可對上詞起白那雙冷冽的眸子時,終究還是泄了氣,飛快垂下頭,將剛冒頭的勇氣咽回肚子里。
黃陶陽僵在原地,青灰長袍上的雪厚得能抖落碎末,肩頭都壓得微沉。他眼底的憎恨沒淡半分,卻裹了層化不開的無力,連敢上臺應戰的人都沒有,今日這恥辱,算是像墨滴入紙般,刻進顏圣書院的骨血里了。
子路書院與子貢書院的帶隊先生臉色比冰面還沉,時不時偷瞄高臺,目光里藏著焦灼與忌憚,顯然在等一個結果,卻又怕等來更難堪的收場。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身影從人群后方緩緩走出,瞬間壓下了周遭的細碎騷動。
正是夫子薛扶風。他身著洗得發白卻漿洗得平整的素色儒衫,須發皆白如落雪,他步伐雖緩,每一步都踩得沉穩,周身散出的儒者威嚴像暖光般漫開,讓原本緊繃的空氣都松了些。
薛扶風抬頭望了眼高臺上的詞起白,目光掃過冰面殘留的血痕,那痕跡已凍得發硬,像凝固的哀鳴,最后落在血色長河上,渾濁的眼底掠過一絲痛惜,而后深深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很長,裹著未散的風雪,飄在高臺上下,像在為顏清、仲鴻、柳溪三位隕落的天才惋惜,也像在為天元文道少了三顆新星而遺憾。
嘆息落定,薛扶風抬手,指尖凝起溫潤的藍色才氣。
那光芒不刺眼,反倒像曬透了的老宣紙,透著歲月沉淀的柔和,緩緩向血色長河飄去。
才氣觸到河面的剎那,連漣漪都似慢了半拍,原本翻涌的暗紅水波竟漸漸平息,而后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點點向后退去。
河水里凝結的冤魂虛影在金光中漸漸消散,丈許寬的河面縮成尺余、寸余,最后化作一縷赤霧,被才氣輕輕裹著,盡數收進薛扶風掌心的《論語》里。
高臺基座上殘留的血漬,也在金光籠罩下慢慢淡去,只余下冰冷的冰面,仿佛那場慘烈的廝殺從未留下過印記。
“殺道戰,至此刻止。”
薛扶風的聲音不高,卻像浸了墨的筆鋒劃過宣紙,清晰地鉆到每個人耳中,帶著儒者特有的公正,容不得半分質疑,“三院無人再應戰,詞起白勝,孔圣學堂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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